聞哲點點頭，笑道：
“要是有人往槍口上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黃縣長也是通透的人，從群眾最關心的事情入手，最容易出彩嘛。李主任，您覺得呢？”
李國豪接過話茬，說：
“瑞慶縣長說的是‘面子’上的工作，我再補充一個‘里子’上的吧。就是關于干部的精神面貌和機關作風的問題。其實這也是一個面子問題，但直接關系到政府為百姓服務、政策能不能落地的問題。
“現在有些部門存在‘三怕’：怕擔責、怕麻煩、怕群眾，老百姓辦事得跑三趟，問政策推來推去，這樣的作風，再好的民生工程也會打折扣。雖然現在有政務智慧云平臺的助力，但最終的落實，還是在人。”
他掰著手指列出具體舉措：
“第一，抓‘文山會海’整治。要求各部門每周只開一次全體會，非緊急文件一律線上發，讓干部把時間騰出來下基層，而不是坐在辦公室寫材料；第二，搞‘明察暗訪’常態化。人大聯合紀委，不定期去政務服務大廳、鄉鎮便民中心蹲點，看工作人員是不是按時到崗、對群眾有沒有不耐煩，發現問題直接通報，不搞‘下不為例’；第三，建‘群眾評議’機制。每個季度讓企業代表、社區居民給職能部門打分，得分低的部門負責人要向市政府述職，整改不到位的調整崗位。只有讓干部怕‘群眾不滿意’，而不是怕‘領導不認可’，作風才能真轉變。”
聞哲停下筆，問道：
“李主任，請您詳細的說說，怎么把握力度？”
“關鍵是‘抓典型、樹榜樣’。”李國豪語氣堅定，
“不用搞‘一刀切’，先找兩個突出問題，比如‘辦事推諉’‘遲到早退’，各抓一個典型案例公開處理，起到警示作用；同時選幾個作風好的干部，比如常年扎根基層的鄉鎮書記、辦事高效的窗口人員，宣傳他們的事跡，讓大家有對照、有方向。另外，您作為市長，帶頭去政務大廳坐班一天，親自幫老百姓辦次事，比開十次作風大會都有效。”
聞哲點頭說：
“我明白，開局就從‘內外兼修’入手——對外抓市容市貌，讓老百姓看到變化；對內抓干部作風，讓隊伍提氣提神。”
黃瑞慶和李國豪同時點頭，黃瑞慶笑道：
“這樣一抓，既能快速凝聚民心，又能為后續產業、民生工作鋪路，可謂一舉兩得。”
李國豪也補充：
“人大這邊會全力配合，作風評議結果會及時反饋給市政府，確保整改不走過場。”
聞哲感喟的一笑，說：
“請你們來時，我還在想，要談出個驚天動地的幾個大舉措來。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但經你們一分析，一說，其實就是從小處著手、從大處著眼的意思。很好，很好。”
他看看黃瑞慶，說：
“黃縣長，我可要抓你的差。就市容整治的具體區域、作風評議的評分標準的問題，你幫我整理一份《長寧市開局重點工作實施方案》出來。把市容市貌整治的‘三步走’計劃、干部作風整頓的‘三項舉措’，以及對應的責任分工、時間節點都列清楚。”
黃瑞慶點點頭。
聞哲又說：
“李主任是老領導了，對幾位副市長的情況比我還熟悉，請您說說，對他們的工作分工，有什么好的建議？”
李國豪沉吟一下，說：
“要說也說不清楚，我回去寫個建議，給你參與吧。”
“好，有勞您了。”
黃瑞慶打開公文包，掏出一份折疊的《長寧市產業資金需求清單》，送到聞哲面前，說：
“裘啟微這兩天一直在找你，說找不到。他把他梳理的重點項目融資需求要我轉呈給你。但最急的還是兩件事，一是紡織廠轉型的資金缺口，老紡織廠三千多職工，技改缺兩個億左右，市內的幾家商業銀行，都怕風險不敢貸。現在，市里在壓市商行，裘董事長壓力山大呀。”
聞哲笑了，說：
“市長的位子還沒有坐熱，裘啟微就給我扔個天大的難題呀。到時候研究一下再說的。但我意思，由市政府牽頭，聯合省工行搞‘供應鏈金融’，讓紡織廠對接新區的服裝電商企業，用訂單做質押，這樣銀行敢放貸，企業也能拿到活錢。當然，這只是個想法，后續要認證才行。”
他又說：
“既然說到這些問題，我這里有方市長給的一個題目要做，就是‘幸福家園’保障房爛尾，找新開發商接盤得先補一點二個的窟窿。可以由市城投牽頭，發行專項民生債券，我們銀行愿意包銷，利率可以壓到最低，畢竟是民生工程，得讓老百姓看到希望。”
李國豪看了，笑道：
“聞市長是已經進入角色，黃縣長卻像是政府秘書長了呀。”
大家一笑。
聞哲說：
“那么下一步，就應該把一直沒有太大進展的自貿區，放在重點工作上了。”
李國豪、黃瑞慶一愣，他們知道，自貿區的工委主任劉明亮，可是光向陽書記的人。聞市長此舉，意圖是什么呢？他們可不敢多問。聞哲說：
“李主任，對自貿區的發展，請你留意一下有關人大代表們的建議。”
這時，門被人敲了三下，聞哲叫聲：“請進。”
王玉推門進來，笑道：
“各位領導，都過了十二點，可以吃飯么？”
聞哲笑了，一拍腦門說：
“我都忘了。開飯、開飯。”
王玉笑著下樓，一會兒，她帶著涂曼曼進來，在窗前的小方桌上布菜。
涂曼曼見了聞哲，叫一句：
“聞行長、聞市長。”
聞哲笑道：
“曼曼，好久不見呀。”
涂曼曼布好菜，王玉親手提著個朱紅漆木酒壇進來，壇口封著暗紅蠟印。
“李主任，黃縣長，這是去年秋天我讓人在東山摘的金桂泡的米酒，度數不高，入口綿甜，最解乏。”
她一邊說，一邊找開，給三人面前的青瓷小盅斟上，酒液呈琥珀色，晃開時滿室都飄著桂香與酒香的交融之氣。
菜都精致得像件藝術品，王玉坐在下首相陪。
聞哲端起青瓷小盅，朝兩人舉了舉：
“李主任，黃縣長，今天借王總的寶地，咱們邊吃邊聊。這杯酒，一是謝二位前些日子的鼎力相助，二是盼著往后咱們同心協力，把長寧的事辦好。我先干為敬！”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桂花香在舌尖散開，帶著一絲暖意滑入喉嚨。
李國豪和黃瑞慶也連忙舉杯，齊聲應道：
“敬聞市長！”
三人一飲而盡，席間的氣氛愈發融洽。
李國豪說：
“聞市長，方才您說的‘供應鏈金融’和‘專項民生債券’，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尤其是紡織廠那事，三千多職工的生計，要是能靠著訂單質押貸到款，咱們心里就踏實多了。”
黃瑞慶也附和道：“可不是嘛，裘啟微這幾天愁得頭發都白了，要是真能成，他非得給您送塊牌匾不可。”
聞哲笑著擺手：“牌匾就不必了，只要能讓職工有飯吃，讓老百姓住上房，比什么都強。”王玉適時給三人添上酒，笑著插話說：
“幾位領導，我這茶餐廳往后就是你們的后勤保障，有什么需要，說一聲就行。”
聞哲又給兩人添上酒：
“今天聽你們的一席話，我心里就有底了。咱們不求驚天動地，但求每一件事都落到實處，讓老百姓真真切切感受到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