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聞哲從方明遠家出來,就直接去了醫院。安琪現在恢復的很好,準備過兩天就出院。聞哲由院長陪送,從醫院內部的員工電梯上了婦產科病房五樓的VIP區。他自嘲的對院長一笑,說:
“真有點像在躲債一樣呀,怕見人。”
院長笑笑,說:
“聞市長是嚴于律己。這兩天,不是您安排人守著,來醫院探望的人,像潮水一樣。”
聞哲笑道:
“想請院長輸通關系進去的人,恐怕也不少吧?真是難為了你。”
院長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來到安琪的房間,見岳母和母親都在。
母親怪聞哲什么事也不管,說:
“你倒是輕閑!看把你丈母娘累的,忙前跑后的,全虧她了。我在這,摸不到門道。”
聞哲知道,如果不是岳母在這,光應付外面的各級領導,都是很大的麻煩。還有那些雪片一樣的紅包,也是岳母一一退還的。幸虧有岳母在此,應付自如。
岳母指了指外面的客廳,拉著親家母去外面說話,把門著,把里間讓給聞哲和安琪。
聞哲滿心歡喜的看了好一陣兒子和女兒,才坐在安琪床頭。夫妻倆此時,才算是單獨見面。
“琪琪,辛苦你了。我一點忙也幫不上。”
安琪看看聞哲有些發黑的眼圈,說:
“恭喜你呀,聞大市長。恕小女子不起身下拜,叩見大人了。”
聞哲嘿嘿一笑,說:
“免禮,念卿生崽生女有功,龍鳳呈祥,恕你無罪。”
“德行!聞哲,你說說,暴登高位,是什么感覺?”
“感覺?就像、就像腳踩在棉花上,大腦有點缺氧。有些發飄的感覺吧。不過現在好了許多。”
“你幫我加個靠枕,讓我坐起來點。”
聞哲趕忙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大的靠枕,幫安琪放在背后。
安琪又心疼的看看聞哲的黑眼圈,說:
“看你這樣子,幾天沒有睡好覺吧?”
“嗯,從選舉的前一天,到現在,總共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吧。其實亢奮的勁已經過去了,但心還是靜不下來。”
“你想什么呢?”
“嘿嘿,好像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也沒有想。”
安琪點點頭,說:
“聽了好多好聽的話吧?”
“呵呵,那是。多的比我前三十多年聽的加起來都多。”
安琪的目光卻有些深沉,說:
“無論你聽多少什么話,也不會有人告訴你一件事的。”
聞哲一愣,問:
“什么事?”
安琪嘆了一口氣,說:
“你的市長職務,雖然來自真實的選舉,也是出自民意。但是,畢竟在一些人眼里,還是會認為了來路不正的,你知道么?”
聞哲渾身一震,一時也是愣住了。他突然明白,當選后,為什么自己總是隱隱約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無形的手,卡在自己的神經上一樣,讓自己總會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壓抑和不安。現在聽安琪一說,像有些明白了。
聞哲苦笑著說:
“你說的對,不要說是有些領導了,就是有的普通群眾,也會有這樣的觀感。”
安琪撫摸著聞哲有些消瘦的臉龐,說:
“先不去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話,就從傳統的‘正統’的觀念上說,人們的非議是很正常的。而且,有人會因此受處分的。”
聞哲握住安琪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掌心,像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看向襁褓中呼吸均勻的一雙兒女,說: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聞哲的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了孩子,“這兩天我也在想,要不要主動找省委領導談談,把選舉時的細節再說明白些?”
安琪輕輕搖了搖頭,指尖點了點他的眉心,說:
“傻氣。選舉結果既定,紅頭文件都下來了,再去‘自證清白’反而落了下乘。你以為那些非議你的人,真的關心選舉過程是否合規?他們要么是惋惜自己的人脈沒派上用場,要么是怕你這個‘意外上位’的市長,打破了原本的利益格局。”
這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剖開了官場的肌理。聞哲猛地想起選舉結束那天,方明遠拍著他的肩膀說“慎初慎微”時,眼中復雜的神色。當時他只當是長輩的叮囑,此刻才明白,那是過來人的預警。
安琪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
“我爺爺昨天回去,讓戰叔叔以你的名義,給閭丘書記、云省長送了兩包喜糖。沒提你的事,只說家里添了雙胞胎,同喜。”
她頓了頓,握住聞哲的手緊了緊,
“我媽媽也說了,你最大的優勢就是‘干凈’,沒有派系牽絆,沒有利益輸送的包袱。那些說你‘來路不正’的話,反過來想,不也是說你沒沾染上官場的沉疴舊疾嗎?”
聞哲有些感動的抉安琪的手,說:
“知夫莫若妻也!所以,我不用去解釋,只用去做事。”
“干實事,干成事。一直是你聞大人的特點、也是特長呀。當然要保持,而且要光大!再說,你聞大秀才號稱‘弄斧書生’,你怕什么?”
聞哲笑了,說:
“哎呀,要是你安小姐去當官,肯定比我強呀。”
安琪挑眉笑了,眼底卻滿是認真,說:
“我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聽多了、看多了。爺爺以前常說,權力是天平,一邊是民心,一邊是責任,從來不是用來彰顯身份的。你比那些靠父輩上位的人,更配得上這個市長職位,因為你知道這位置不是用來坐著當官老爺的,是用來做事的。”
“是呀,官越大、平臺也大,責任也越大。”
話音剛落,女兒忽然哼唧了一聲,聞哲立刻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動作生疏卻輕柔。安琪靠在床頭看著他,陽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想起當年那個在福興銀行總行戰研室的聞哲,儒雅俊郎,卻有些窩囊。如今卻渾身透著強悍,氣場強大。不禁眼眶一紅,冒出眼淚。
聞哲在醫院一直呆到晚上,陪安琪吃了晚飯,才出來。
他對陳東門說:
“去點石茶餐廳。”
車來到茶餐廳后面的院子,王玉早等在那里。
聞哲上了電梯,對王玉說:
“你安排小陳去吃個飯,我到聽風軒坐坐。”
“好,已經安排好了。”
聞哲到了聽風軒,在茶臺前坐下,見上面有王玉放的一條HHL樓的煙,還有自己最喜歡的極品大紅袍,連鐵壺的水也燒好了。他想靜一靜,考慮一下今后的工作。
過了一會兒,王玉推門進來,看到聞哲正拿著一個筆記本來思考什么,便一言不發的坐在一旁泡茶。
聞哲合上本子,笑了。王玉是唯一沒有打電話或者發信息祝賀他當選市長的人,連遠在四九城的傅笛秋等人,也紛紛打電話給他表示祝賀。
“我今天就在這里休息了。家里找的人太多,太鬧,我想靜一下。你安排一下,讓小陳也住這里。”
“好。”
“還有,明天中午,我請黃瑞慶縣長,還有人大的李國豪主任來吃飯,你讓人帶他們來,別引人注意。”
“好。”
聞哲又問:
“你在W省的事怎么樣了?同顧書記的秘書聯系上了嗎?”
“聯系上了。成立了一個點石影視分公司,也啟動的題材的市場認證。嘿,只是呀,那個地方,投資環境不是很好,我是有些擔心的。投資這個東西,光靠領導支持不夠,重要的是有一個良好的信用環境。”
“嗯,先摸摸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