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市區的傍晚還帶著幾分慵懶的暖意,聞哲和方明遠、安琪在陳戰勛家里喝了酒、吃了晚飯,又喝了一回茶,才告辭出來。
聞哲要陳東門去市委招待所住下來,自己坐安琪的車回市委常委的別墅。
“你膽子不小呀,直接去找陳政委。”
“哼,光向陽是在萬元,要在長寧,我就直接找他了。”
“你呀,少管這些事。等組織上的結論好了,情況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的。”
“我閑的呀,喜歡管這些破事!只是想想就寒心,你拼死拼活的在干工作,卻總有人陰你。陳叔叔也說,你在前線賣命打仗,卻有人從你身后打冷槍,簡直是罪不可赦!”
兩人回到七號別墅,這里有家政人員打掃,里面是一塵不染。
安琪給聞哲泡了一杯蜂蜜水,讓他換上寬大的睡衣,說:
“這事,已經驚動的張爺爺、我爺爺和爸爸。”
“是呀,顧書記給我打電話,聽他口氣,其實是傷感大于憤怒。”
“傷感?顧叔叔要不像一個會傷感的人啰。”
“唉,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這里是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而且當時的氛圍都很好,居然有人告狀。雖然是告齊童葦,實已經關聯到顧書記、方市長和我了。這種人走茶涼的感覺,會讓人心寒的。”
“我爸爸怎么說?”
“也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有兩句,‘這些舉報的事是不是真的?’我說不是,他說‘那好,你不用擔心了。’就這么簡單,你們安家,我發現就你像你父親,明快果決。可惜是個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能上你的賊船?哼!”
聞哲一笑,正準備洗澡,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 “萬山寧”。
他有些意外,作為市委副書記的萬山寧,與自己交集不多,更從未私下聯系過,這個時間點來電,顯然別有深意。
“聞哲同志,忙嗎?”
電話那頭,萬山寧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熱情,
“萬書記您好,我在長寧的家里哩。您有什么指示?”
“呵呵,我們之間,說什么指示不指示,太見外了。明天是假日最后一天,中午想請你吃個飯,順便聊聊天。地點定在‘清風閣’,環境清凈,適合說話。”
聞哲握著手機沉吟片刻。
他清楚萬山寧的身份,不僅是市委副書記,更是盧喚東競爭市長位置的核心對手。這個時候萬山寧主動邀約,絕不可能只是“聊聊天”了,大概率與曹玉國舉報案有關。在這個時刻,自己是同盟者多多益善了。
“好,謝謝萬書記賞飯呵,我一定準時到。”
安琪一邊看他一眼,說:
“你的飯局檔次可是越來越高呀。”
聞哲一笑,
“都是不省心的飯。”
安琪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別光記得外面的飯,公糧也是交。”
第二天,聞哲坐陳東門的車前往 “清風閣”。這是一家隱藏在老城區巷子里的私房菜館,門面不大,卻透著低調的雅致。
剛走進包廂,只是一個只有十來個平方的房間,卻布置的十分的雅致。一張小方桌在中放著,只有兩張明代風格的圈椅。上頭吊著精致的復古風格的吊燈,墻上有幾張方框裱著畫,聞哲看去,也是一驚,都國內一流畫家的作品,看樣子不像是贗品。
萬山寧已經坐在窗邊,面前放著一壺剛泡好的龍井,見他進來,立刻起身笑著迎接:
“聞哲同志,快坐。”
兩人分賓主坐下,服務員很快端上幾道菜。萬山寧給聞哲倒了杯茶,互相問了幾句休假的情況,萬山寧就沒有再繞圈子,直接切入正題:
“聞哲同志,曹玉國那封舉報信,你肯定看出不對勁了吧?一個邊緣化的人,能把你在維多利亞的行程、秀水鎮事故的細節摸得那么清楚,背后沒人遞材料,說出去誰信?”
聞哲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不慌不忙回應:
“萬書記眼光很準,我確實覺得事有蹊蹺。只是眼下省JW已經介入談話,我這邊除了配合,暫時沒別的辦法。”他同方明遠、陳戰勛說的計劃,不想直接告訴他。這個人在聞哲心里,只能做同盟者,不能引以為同道者。
“配合是應該的,但不能被動等著!這材料要是真從鼎元新區流出去的,是什么人提供的,背后的人目的就不簡單了。”
兩人心照不宣,都明白這個人是指盧喚東。聞哲沒有接話,只是靜靜聽著,等著萬山寧亮出真正的意圖。
“聞哲同志,明天就要開常委會,這是個好機會。你作為被舉報人,又是鼎元新區的負責人,最有資格在會上提出‘調查舉報材料來源’的方案。就明確要求市JW牽頭,聯合新區管委會,查清楚曹玉國手里的材料到底是誰提供的、怎么流出去的。”
聞哲抬眼看向萬山寧,試探的問:
“萬書記,我主動提這個方案,會不會讓人覺得我在借機報復?而且光書記那邊,未必會同意。”
“報復?這叫自證清白!聞主任你想想,材料來源查不清楚,你身上的嫌疑就永遠洗不掉,謠言也會一直傳。只有把背后遞材料的人揪出來,才能徹底證明你的清白。至于光書記那邊,你不用操心,明天會上我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你,大不了舉手表決嘛!只要咱們形成多數意見,光書記就算有顧慮,也不好直接反對。”
聞哲知道萬山寧的提議確實可行,自己提方案,有方明遠、萬山寧等人的支持,既能避免“被人操縱”的嫌疑,又能借助常委會的力量推動調查。雖然萬山寧的出發點是打擊盧喚東,但至少眼下,兩人的目標是一致的。
“萬書記,這個方案風險不小。”
聞哲故意面露難色,“要是查不出結果,反而會讓我陷入更被動的境地。”
“風險肯定有,但機會更大!”
聞哲知道,這場合作,本質上是一場交易,他借萬山寧的支持推動調查,萬山寧借他的手打擊盧喚東。
“好,我明天在會上提。”聞哲終于點頭,
“但我有個條件,調查過程中必須客觀公正,不能為了針對某個人而刻意歪曲事實。我要的是清白,不是成為別人爭權的工具。”
萬山寧臉上露出笑容,端起茶杯:
“這你放心!我們都是為了長寧的政治生態,查清真相是第一位的。來,以茶代酒,預祝我們明天順利。”
兩人碰了碰杯,又聊了些明天會上的發言細節,吃飯卻是很簡單,很快就結束了。
離開“清風閣”的時候,夜色已深,巷子里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始終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