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在忙碌的聞哲從里間出來,笑道:
“閭丘書記,全省之內,您上哪都是要坐上座的。何況今天張總委托我準備晚餐,我是按照以張總一行為客的規矩準備的。”
閭丘看看聞哲,似笑非笑的說:
“這么說聞主任要去搞餐飲業,也是一把好手了?”
聞哲知道,自己“突襲”郭志高,雖然自己表面上撇的干凈,并不關聯自己,在一般人甚至是許多高級干部眼里,此事與他無關。但是,怎么能躲的過閭丘書記、云省長這些大佬的耳目。他們對內情肯定一清二楚。他們不會反對處理郭志高,但是他們不能容忍別人來處置,特別是這后面有顧凌風的影子。
在這種背景下,想讓閭丘書記對自己有好感,或者僅憑安家的背景能改變這種尷尬的局面,基本上不可能。他們是封疆大吏,背后一樣站著超級大佬。所以聞哲拒絕了安琪提出的,等安老回來,請閭丘書記一起私下坐一下,把事情說開了,以求和緩的建議。
在這種情況下,聞哲只有裝憨了。
“呵呵,閭丘書記,張先生讓我找地方,我說既然來我們省,就是我們的客人。今天算我代表光書記、方市長請客了。既然是我們請,您自然要尊上位。”
閭丘書記一笑,看著主位上自己的名片,左邊是張鶴壽、右手是光向陽。其他人與星云集團的人依次錯動排好了。
他對張鶴壽一讓,笑道:
“既然長寧市安排了,那張先生請。”便在主位上坐下,其他人才一一落座。
閭丘書記目光落在桌上的菜單上,菜單是毛筆手寫的,用的是灑金宣紙,上面列著十多道菜,每道菜名旁都標注著對應的菜系,魯菜、晉菜、陜菜、長寧特色菜、滬菜、西餐依次排開。
張鶴壽何等精明,早已經看出閭丘書記對聞哲有芥蒂,他也拿起菜單,笑著對聞哲說:
“聞主任,這菜單是你特意設計的吧?有什么講究?”
聞哲笑著點頭:
“張總,這菜單確實是按您的人生軌跡準備的,每道菜都藏著您不同階段的回憶,您一會兒嘗嘗,看看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閭丘書記和眾人一聽,都饒有興致地拿起各自的菜單看。
“哦?還有這門道?那我可得好好嘗嘗,看看張總的人生‘味道’是什么樣的。”
張鶴壽哈哈大笑,說:
“閭丘書記,聞主任這個人,就是踏石留印、抓鐵有痕。可以說是無中生有的開拓工作。”
閭丘書記看了一眼坐在末座的聞哲,淡然一笑:
“是嗎?”
“呵呵,是的。您知道我同聞主任是怎么認識的?”
大家一聽,都看著張鶴壽,等他說話。只有坐在方明遠下首的盧喚東老大的不自在,心里罵聞哲真是無恥,不放過一次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這次,連客戶的力都要借。
張鶴壽并不細說其他情形,只是說聞哲為他解決了一項家族大糾紛,才由此認識。
“閭丘書記也知道,那時我們公司同A省東望市簽有草約,我當時也明明白白的告訴聞主任,同他合作大數據基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仍然沒有放棄。”
聞哲一笑,說:
“放眼全球,有誰不想結識張先生?那次我也不虛此行,不是讓張先生捐建新區的博物館了么?”
眾人哄的一笑。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了四道菜。酒卻是并不常見的“堡子酒”。
張鶴壽見到酒瓶,頓時臉色一變,問聞哲:
“聞主任,這、這是?”
聞哲把酒瓶拿在手上,離席走到閭丘書記和張鶴壽之間,說:
“閭丘書記,要喝晉酒,首推汾酒。可是堡子酒呢,是張先生當年插隊的地方流行的酒,張先生告訴過我,他喝酒是從這個喝起的。今天,我們一起品味一下張先生當年的酒香。”
閭丘書記哈哈一笑,指著自己的杯子,說:
“對,倒上,都陪張先生嘗嘗。”閭丘書記發了話,在座的人全部倒發酒。
閭丘書記舉杯說:
“今天很高興同張先生以及星云集團的精英歡聚一堂,共同祝賀我們的合作取得成功。來,我們一起敬張先生!”
一時間,一桌的人都舉杯起立,干了第一杯。
張鶴壽指著第一道魯菜 “九轉大腸”,這道菜色澤紅亮,裹著濃稠的醬汁,散發著甜香與醬香混合的味道。
“這九轉大腸,跟我小時候在老家吃的一模一樣!我母親以前經常給我做,后來去了晉地,又在浪跡在外,就再也沒吃過這么地道的了。”
聞哲看了一眼閭丘書記,笑著說:
“張總,這道菜是請泉城老字號魯菜館的師傅過來做的,按的是老方子,大腸要先煮再炸,然后用醬油、糖、料酒、香料慢慢煨,前后要九道工序,所以叫‘九轉大腸’。您嘗嘗,看看是不是您母親做的那個味道。”
張鶴壽用公筷先給閭丘書記夾了一塊,自己坆夾了一塊放進嘴里,軟糯的大腸裹著甜香的醬汁,熟悉的味道瞬間涌上心頭,他眼眶微微泛紅:
“是這個味,就是這個味!聞主任,謝謝你,讓我又想起了小時候的日子。有心了!閭丘書記,您有這樣的部下,我敬您一杯!”說著,舉杯同閭丘書記一碰,干了。
閭丘書記夾了細細品嘗后點點頭:
“不錯,味道醇厚。聞哲,看來你是早有預備呀?下了不少功夫。”
聞哲笑道:
“張董事長早就說來看看博物館的建設情況,并考察‘晉城’項目,我們就做了一些準備。哪知道張董事長見了書記,就把大數據項目、研發中心項目都落在新區。這就正好用上了。”
閭丘書記笑著用筷子一點聞哲,
“不用拍馬屁,是你們工作做的扎實,才有這個結果。”
這時,光向陽代表長寧市敬了第二杯酒。看著第二道菜,問聞哲又是什么講究。
第二道菜是晉菜“過油肉”,金黃的肉片裹著蒜香,旁邊擺著幾片荷葉餅。
聞哲說:
“這叫過油肉,是張董事長在晉地插隊時常吃的菜。當時物資緊張,能吃上一頓過油肉,就算是改善生活了。現在條件好了,師傅在原來的基礎上改良了一下,肉片更嫩,蒜香更濃,又加了其他佐料。張董事長您嘗嘗。”
張鶴壽夾起一片肉,放進荷葉餅里,咬了一口,酥脆的肉片配著軟嫩的荷葉餅,滿是回憶的味道:
“沒錯,當時插隊的時候,過年才能吃上一頓過油肉,每次吃都覺得特別香。現在吃著這道菜,就想起了在晉地的那些日子,雖然苦,但也充實。”
閭丘書記笑著說:
“每個年代都有每個年代的味道,這些菜不僅是味道,更是回憶啊。”
劉副省長敬第三杯酒后,第三道菜卻是陜省名菜“奶湯鍋子魚”。閭丘書記就是陜省人,看了一皺眉,說:
“張先生在陜省也呆過?聞哲,你是不是弄錯了?”
全桌的人都一怔,大家看著眼前這道盛在紫銅火鍋里的菜,由鯉魚肉切瓦塊,明顯又有另用雞、鴨、豬肉煨成的奶湯香,上面配有火腿片、玉蘭片,濃醇味鮮,色白如玉。
目光看向聞哲。盧喚東見書記挑聞哲的禮,高興的一口菜差點咽在喉嚨上,忙喝了一口茶,才順了下去。
閭丘書記說:
“這是我們陜省名菜中的活化石,背后承載的千年飲食文化,堪稱我們古陜菜‘以湯為魂、以器為韻’的典范。呵呵,聞主任,這有什么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