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后傳來云橫嶺嚴厲的聲音:
“喚東,你格局要大一點!現在是推進項目的關鍵時期,省委讓聞哲對接,是因為他全程跟進項目,熟悉情況,這是為了提高效率,不是針對你。你作為工委書記,應該主動了解項目進展,而不是在這里糾結誰去對接。如果因為你們的矛盾影響了項目落地,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盧喚東沒想到云橫嶺會是這種態度,他有些不服氣地說:
“可是省長,我連項目的基本情況都不清楚,以后怎么開展工作?”
“不清楚就去問!就去學!你自己平心而論,星云集團同你們新區的合作,從捐建博物館、到投資‘晉城’項目,再到馬上要合作的兩大在此,你,盧喚東同志,到底具體做了哪些可圈可點的、富有成效的工作?嗯?你告訴我!”
“我、我是工委書記,具體的事務性工作不會面面俱到的。但是,聞哲同志這種作風與對等上級的態度,本身就是問題!”
“盧喚東同志!看來上次在新區同你的單獨談話,你是一點也沒有聽進行,更沒有很好的反省。這很危險、很危險。”
盧喚東心里一堵,還是固執的說:
“云省長,我的工作方式可能是有問題,但是就事論事,他繞開新區工委、繞開長寧市委市政府,甚至繞開您作為省政府主要領導,而是直接跑到省委領導那里去邀功、去擺好。這是什么性質的問題?難道他就不應該好好反省么?我確實想不通。”
云橫嶺長嘆一聲,但仍然保持著克制,說:
“喚東,正是作為新區一把手,你的胸襟要更開闊一些。你要問問你自己,在日常工作中怎么主動同聞哲同志協調好。你要想一想,為什么聞哲他會繞開你?首先你要自我反省問題是不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同兩個天大的項目比、同新區、長寧甚至是全省的發展比,是他聞哲沒有按正常流程辦事重要,還是項目落地重要?你要這樣去,才是有雅量、有格局的領導干部!”
盧喚東喏喏不能言。
云橫嶺又說:
“我可以告訴你,聞哲是向思源電話通報了情況的,應該也向向陽書記、明遠同志報告了的。記住,他辦事的分寸感比你好多了!”
盧喚東聽到這句話,剛才的唯唯諾諾頓時又化作怒火,十分不服氣的說:
“他聞哲就是個兩面人嘛!”
云橫嶺的語氣更加嚴厲,
“聞哲有能力推進項目,你應該多向他學習,而不是處處猜忌。現在當務之急是配合好接待工作,不是爭權奪利。喚東,你好好反思一下!”
說完,云橫嶺直接掛了電話。
盧喚東拿著手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云橫嶺訓斥一頓后,他完全沒有聽出云橫嶺語氣中的恨鐵不成鋼的悲憤,而是記住了聞哲只繞開他一個人的事。他坐在辦公桌前,雙手緊握拳頭,眼神中充滿了陰狠。
“聞哲,你別得意,我不會讓你這么順利的!”
整個上午到中午下班,盧喚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直到劉雅琴拎著三個飯盒進來,把飯菜擺在茶幾上。
“書記,聞哲去萬元了,帶了鄒輝明。”劉雅琴有些憋屈。去協助省委辦公廳搞接待,是既體面又風光的事,可輪不到她。她從內心對眼前這位英俊瀟灑的書記有些失望,來新區后,沒有輪到她干幾件風光的事。上次去維多利亞,還是聞哲點名讓她去搞行程安排的。
盧喚東并不抽煙,這個時候摸出一包煙撕開,點燃了吸著,問:
“上次你同聞主任去維多利亞,有什么情況?”
這話問的云山霧罩的,劉雅琴愣了愣,搖頭說:
“沒有什么情況。整個行程才兩天三晚。”
盧喚東把吸了幾口煙按在煙灰缸,坐下邊吃飯邊說:
“聞哲沒有脫離你們,另外有什么私下的活動?或者出去很晚回來?”
劉雅琴想了想,說:
“基本沒有。哦,從星云集團維多利亞總部參觀后,聞主任去了趙弦柱總工的家里,沒有帶我們。只有張董事長、劉易斯去了。那天,聞主任應該是很晚回來,至于后來去了哪,就不知道了。”
盧喚東瞪了她一眼,
“你呀,就知道玩、玩!”
劉雅琴不敢回應,小心的坐在一邊給盧喚東泡茶。過了一會兒,又說:
“有個八卦,你知道那次去維多利亞面試的面試官,都是誰?”
盧喚東懶懶的搖搖頭。
“首席面試官是劉易斯,另外一位是萬元大學的李教授,還有一位是長寧大學的劉藪淵教授。你知道他是誰?”
盧喚東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劉雅琴用筷子給盧喚東夾了一塊肉,說:
“劉藪淵的前妻元知韻,就是聞主任在福興銀行的初戀女友,呵呵,是不是挺繞的?”
盧喚東抬起頭,問:
“就是那個轟動一時的,搞賬外經營,失蹤了的女行長?她同聞哲有什么關聯?”
盧喚東突然想到什么,沒有再說話。吃完飯,說:
“你讓婁鋒主任下午來一次。
下午,工委主任助理婁鋒來到盧喚東的辦公室。
“婁主任,坐。”盧喚東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語氣陰沉地說。
婁鋒坐下后,小心翼翼地問:
“盧書記,您找我有什么事?”
盧喚東看著婁鋒,緩緩開口:
“你聽說了吧?聞哲要去省委對接張鶴壽的接待細節,整個新區就他一個人清楚項目情況,這正常嗎?”
婁鋒自然明白盧書記生氣了,忙點點頭:
“確實有點反常,這么大的項目,按理說應該跟您匯報。”
“哼,他這是故意瞞著我!”
盧喚東冷笑一聲,
“我懷疑他在項目推進過程中,有不規范的操作,比如跟星云集團私下達成了什么協議,或者在土地、政策上給了不該給的優惠。”
婁鋒心里一凜,立刻明白盧喚東的意思。他有些猶豫地說:
“盧書記,沒有證據的事,我們這么做會不會……”
盧喚東臉色一沉,盯著婁鋒說:
“婁鋒,你跟了我這么久,我還能害你?我這是為了新區的發展,為了防止有人以權謀私。你去暗中了解一下,比如聞哲跟星云集團的人有沒有私下接觸,項目洽談有沒有不合規的地方。只要能找到證據,我會在后面支持你。而且,只要把這件事查清,以后新區的招商工作,我就交給你牽頭。”
婁鋒聽到 “交給你牽頭”,心里頓時活絡起來。他在主任助理的位置上待了很久,一直想往上走,這無疑是個機會。
想到誣告聞哲風險很大,他笑道:
“盧書記,聞主任這個人,魄力是大,但是膽子更大。”
盧喚東目光一跳,說:
“什么?”
“比如前年有名的我們扶云秀水鎮排污池爆炸事件,上報死亡人數是十人,但據說后來又發現了新的死者,不知為什么,被聞主任壓住了。那時他已經是扶云縣委書記了。”
“有這樣的?有證據么?”
“要找,總會有的。”
“好,這件事要秘密進行,不要打草驚蛇。有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還有,聞主任這個人,表面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可是據說女人緣特別好。您想,他婚前同妻子關系一直緊張,離婚后又沒有馬上找女友。嘿嘿,都是男人,我不信他沒有地方泄火。一個原來長寧的二級巡視員、金融辦主任邱虹、一個點石影視的女老板王玉,還有幾個什么女人,同他不清不楚的。聽說他跟什么女人有私生子哩。”
盧喚東朝他投去鼓勵的一笑,
“婁主任,凡事要講證據,口說無憑呀。”
婁鋒離開后,盧喚東靠在辦公椅上,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堅信,只要婁鋒能找到 “證據”,把這些舊賬翻出來,就算不能扳倒聞哲,也能弄得他一身臊。特別是女人問題,要是安琪計較,他聞哲有什么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