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wù)芏⒅郎系?U 盤,仿佛能透過外殼看到里面隱藏的驚天秘密。齊童葦點燃第三支煙,煙灰在風(fēng)雨中簌簌掉落,他的眼神中既有復(fù)仇的渴望,又有對未知的恐懼。
齊童葦有些尷尬的說:
“吳寶琴大姐去攔你們的車喊冤,是我安排的。”
聞?wù)苡行┏泽@的看看齊童葦,雖然他身處這偏僻的長秀鎮(zhèn),但還是可以遙控一些縣城的事,可見能量不小。
“因為吳大姐的愛人已經(jīng)真的是瘋了,被人逼瘋的。吳大姐的愛人原來是縣人大的張念金,是城鎮(zhèn)建設(shè)與環(huán)境資源保護(hù)工作委員會的主委,”
聞?wù)茳c點頭,說:
“他的情況我基本了解。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也沒有具體的證據(jù),或者說曾經(jīng)有,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了。所以,這條線的價值不大。”
“聞書記,馬口鄉(xiāng)的稀土礦開采,從三年前就開始偷偷摸摸進(jìn)行了。”
齊童葦壓低聲音,身體前傾,仿佛生怕被窗外的風(fēng)雨偷聽了去,
“蔣大敢的云中龍實業(yè)集團(tuán),表面上是搞房地產(chǎn)開發(fā),實際上在山里建了七八個隱秘礦洞。他們用運輸建筑垃圾的名義,把稀土原礦源源不斷地運出去。”
江大維翻開筆記本,快速記錄著關(guān)鍵信息,筆尖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運輸路線有規(guī)律嗎?有沒有固定的時間和車輛?”
“每周二、五的凌晨兩點,會有十二輛掛著外地牌照的重型卡車從礦山出發(fā)。”
齊童葦用煙頭在桌上的臺歷上戳了戳,留下焦黑的印記,
“這些車的 GPS 定位都被人為干擾了,可有人在一個廢棄礦區(qū)的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它們最后都駛向了望東市的一個港口。”
江大維問:
“齊教,你的信息來源很多嘛,你人不在馬口鄉(xiāng),怎么有這么翔實的記錄?”
齊童葦笑笑,說:
“馬口鄉(xiāng)原來的帥所長,也是我過命的兄弟。他被老戴搞的雙開了,一直不服氣,專門躲在那里收集這些資料。所以呀,人不能吃獨食的。”
江大維冷笑說:
“齊教的意思,要是戴定安分一你份,你就還是跟著他啰?”
齊童葦臉一紅,忙擺手說:
“今后跟著聞書記、江局長干,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聞?wù)芸纯磯ι系姆鲈瓶h地圖,問:
“我們縣同鄰省的通道,一條是從馬口鄉(xiāng)走,另一條就是你們長秀鎮(zhèn)了。齊教導(dǎo)員,如果把馬口鄉(xiāng)通外省的路先堵了,讓云中實業(yè)的重卡從長秀鎮(zhèn)走,你有辦法攔住他們么?”
齊童葦?shù)难劬σ涣粒f:
“當(dāng)然了!”
聞?wù)茳c點頭,說:
“江局長也是第一次來長秀,你陪他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
齊童葦知道,聞?wù)苁且兄匾氖虑椋粋€人要打電話。
他忙對江大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就出了辦公室的門,輕輕關(guān)上了門。
聞?wù)苣贸鍪謾C,給紀(jì)其宗副市長打了一個電話:
“紀(jì)副市長,有個工作要同你商量一下。”
“聞書記,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跑省交通廳,還沒有去扶云恭賀你哩,怎么樣,百里侯的滋味如何?”
“呵呵,一言難盡。這不又遇見了難題,要您支持呀。”
“聞書記客氣了不是?只要我分管的,你盡管開口。”
“謝謝。是這樣的,我們縣馬口、長秀兩個鄉(xiāng)鎮(zhèn),都是通往鄰省的地方。我想,能不能先修馬口的路,修路期間,車輛從長秀鎮(zhèn)這么出去。”
……
聞?wù)茈x開長秀派出所時,齊童葦恭敬的送到門口。
聞?wù)苻D(zhuǎn)身又囑咐他:
“你的職責(zé),就是先堵住往外拖礦石的車,依法處置。江局長在縣局分工,是掛點你們所的,有事多同他溝通。另外,你只是教導(dǎo)員,估計費用開支上沒有多大權(quán)限,今后你有什么額外的支出,找江局長。”
齊童葦立正,說:
“謝謝!請書記、局長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
望著聞?wù)艿娜庠揭败囉觎F中消失,齊童葦?shù)男募拥碾y以平復(fù)。他知道,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
他回到辦公室,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瞥了一眼屏幕,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是戴定安的電話?” 他很是意外,自從同他翻臉,再也沒有接到過戴定安的電話。
他的第一感覺,剛才聞?wù)艿男雄櫍镆呀?jīng)有人報告給了戴定安了。
齊童葦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就聽到電話那頭嘈雜的背景音,像是在 KTV 包廂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人們的喧鬧聲交織在一起。
“齊教導(dǎo)員,最近在長秀鎮(zhèn)過得舒坦吧?” 戴定安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似乎卻又暗藏鋒芒,
“聽說今天有人去看你了?”
齊童葦?shù)暮斫Y(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說:
“我這小廟,哪能迎來貴人?不過是幾個老同學(xué)來敘敘舊。”
“老同學(xué)?” 戴定安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懷疑,
“齊童葦,別把我當(dāng)傻子。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處境,有些事,可不是你能摻和的。”
說完,電話被粗暴地掛斷,忙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
齊童葦猛地站起來,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草泥馬的,還真是陰魂不散!老子原先就不怕你,現(xiàn)在還會么?持馬的,看來老子身邊也不安靜,老戴的人盯著哩。
“這未嘗不是件好事。他們越是著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綻。“
他拿出手機,先給帥輝打了一個電話,約好晚上一起吃飯。又聯(lián)系肖大勇、宮二牛,讓肖大勇先訂好吃飯的地方,晚上聚餐。
山鄉(xiāng)的秋雨,把一發(fā)籠罩在暮色中。長秀鎮(zhèn)是個井字型的街道,就是鎮(zhèn)的格局。在一條街道的一個小飯館的小包廂里,齊童葦、帥輝、肖大力 、宮二牛圍坐在一張小方桌前。桌上擺著五六個農(nóng)家菜,酒卻是圓肚子的鐵蓋黑瓷瓶五糧液。
帥輝抓起一瓶酒,笑道:
“齊局,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人這么花血本給你送這個酒吧?這可是三十年的貨哩。”
齊童葦雖然由副局長降到教導(dǎo)員,可他的老部下,一直稱他“齊局”,以示尊重不忘本。
肖大力開了一瓶酒,邊給大家倒酒,邊笑道:
“齊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好久沒有看您眼角眉梢都開的。”
齊童葦并不隱瞞,把今天聞書記、江局長來的事說了,只是重要的事情卻只字未提。
幾個人聽了眼睛放光,只是猜測也許是齊局的老岳父的緣故,才讓齊局有了轉(zhuǎn)機。
“特馬的,今后就同老戴對著干,要是他的屁股是干凈的,我們也就罷了,但凡有屎尿,嘿嘿,就別怪老子不客氣。”
這些人雖然在鄉(xiāng)鎮(zhèn),消息卻并不閉塞,知道新來的聞?wù)軙浺粊恚蛯淇h長身邊的人連連下手,收服了梁部長、干翻了馬局長。看這架式,是要把婁縣長也干翻了。
帥輝端起杯子先自飲一大口,狠狠的說:
“草!走多了夜路總要碰到鬼的!光馬口鄉(xiāng)的事,就夠他們喝一壺的!老子跟蹤了他們這么久,沒有一個屁股是干凈的!”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幾人透過雨幕望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路虎橫在了飯館的門口,車燈在雨霧中形成兩道刺眼的光柱。
車門緩緩打開,蔣大敢叼著雪茄,在兩個黑衣保鏢的簇?fù)硐伦呦萝嚒K镊{魚皮鞋踩在積水里,濺起一片水花,卻絲毫不在意。他幾步走進(jìn)飯館,直接進(jìn)了齊童葦?shù)陌鼛?p>“齊局,今天這么有興致呀?好久不見了,我也來討杯酒喝行么?”
蔣大敢臉上掛著假笑,眼神卻如同毒蛇一般陰冷。
在扶云縣,許多人可以不怕婁鋒、不怕戴定安,但卻怕蔣大敢。
官場上的人怕他,一是怕他手眼通天,似乎每級官員里,都有他的好朋友,大家得罪不起。老百姓怕他,是因為知道蔣大敢是從街頭地痞小羅漢混出來的,打架斗狠出了名。現(xiàn)在雖然成了實業(yè)家、名人,但手下卻有一伙亡命之徒,大家惹不起。
齊童葦今天卻底氣十足,只是瞟了他一眼,端杯淡淡的說:
“是蔣總呀,不好意思,我這里菜也不行、酒也不好,不敢接待你這樣的貴人。你請便吧!”
蔣大敢身后的兩個壯漢就上前一步,怒目百視。
蔣大敢徑直走到齊童葦面前,上下打量著他,說:
“聽說齊教最近和一些不該接觸的人走得很近?我也是好意,大家朋友一場,不想看到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事!”
齊童葦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梗著脖子回應(yīng):
“蔣總這話我聽不懂。我現(xiàn)在就是個基層民警,能接觸到什么人?”
“是嗎?”
蔣大敢突然將雪茄按在飯桌上,燙出一個焦黑的痕跡,
“希望你真的明白,有些路,走錯了就回不了頭。”
帥輝冷笑說:
“有些屁話,你去嚇嚇小孩子可以!”
蔣大敢盯著帥輝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又笑了起來:
“老帥,你又是何必呢?一條路走到黑的。不過我得提醒你,扶云的水很深,別到時候濕了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說完,他帶著保鏢轉(zhuǎn)身離開,路虎在雨幕中疾馳而去,留下一串囂張的尾燈光。
待蔣大敢的車消失不見,齊童葦說:
“不干掉蔣大敢,我們誰也沒有出頭的日子!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要密切關(guān)注礦山的動靜。”
帥輝說:
“齊局,蔣大敢可不好對付,現(xiàn)在就是婁鋒也要看他的臉色了。聞書記背景硬是不假,可他的背景也是通天的。”
齊童葦苦笑一下,說:
“我們都過命的兄弟,老帥,你同我當(dāng)初誰沒有奉承過老戴?問題是我們還回的到過去么?”、
齊童葦說著,抓住自己的小碗,手一用勁,咔嚓一聲,碗就碎成三四塊。他把碎片一推,說:
“碗破了,可以補。但是無痕永遠(yuǎn)都在,而且隨時會裂會碎的。比如說,你就犯了一點小錯,老戴就把你給雙開了,你再去巴結(jié)他,他還能給你恢復(fù)了?”
帥輝點點頭,端起酒杯說:
“齊局,我們都懂,我們跟你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