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我有什么關系?”
“你知道,去園區工委當書記的是誰么?是云省長的大秘,盧喚東。”
“盧喚東?就是省政府辦公廳副秘書長兼一處處長的盧喚東?”
“是的,跟著云巡撫有十一年了,還是在外省時,中間只去過縣里掛職過兩年的縣委副書記。”
聞哲明白,“云巡撫”不但職務比顧書記高,而且背景、資歷,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聞哲感到了身體突然有無比的空洞感和虛脫感。
“怎么了,同知大人,有壓力了吧?”安琪問。
聞哲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水,才恢復正常,笑道:
“我有什么壓力?高層的事我們影響不了,只能受其影響。我才不想那么多,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了。但且行好事,莫要問前程。”
“虛偽!虛偽透了。我寧愿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樣子,那樣才是真實的你哩。怎么人一上官場,就都假模假樣起來了?你應該想想自己今后怎么辦呀?”
“嘿嘿,這不是我能想的事。順其自然吧,盡自己的心就好。要說沒有想法,也確實是不正常的。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多的想法,也是多余的。徒增煩惱而已,毫無益處。”
其實,聞哲擔心最多的,是這個消息傳出以后,在長寧、在扶云,大家對自己的目光就要有所調整了。當然,只要顧書記在長寧一天,大局面不會有多少變化。只是自己的路會難一些。但是顧書記一旦離開長寧,自己就要獨自面對一切了。
在與安琪通話的時候,他已經想到了自己的“出路”。
一是離開扶云,回到顧書記身邊,顧書記如果調走,自己也跟著走。但是那樣,可能未來自己只能是顧書記的幕僚了。要想再找到這樣獨擋一面的機遇,很難。那么未來的仕途上,可能變數是少了,但是通道也更窄了。
他不甘心這樣去規劃自己未來的道路。
二是留在扶云,園區主任的身份還是可以搏一下的。
三是要盡快以雷霆手段,整治好扶云的官場,為自己今后的發展打造出一塊可依靠的“根據地”。這要比自己前行的計劃要加快!
四是要加快培養干部的進程,沒有人不行!
而這四點,無論選擇哪一點,都要得到顧書記的支持才行。
他并不瞞著安琪,把自己的想法一一簡要的說了。
“就是嘛,這才想你的人設啰。”安琪說。
聞哲問:
“誰來頂替江華平當副書記呢?”
“是閭丘書記那邊的人,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萬山寧。也是書記的秘書出身,大筆桿子。”
聞哲知道這個人,說:
“那這不是很清楚了么,這些人都是盯著后年方市長那個位置來的!否則,書記、省長的人,不會盯著長寧這個地方吧?”
安琪笑了,說:
“聞哲,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聞哲也笑道:
“我哪敢想什么‘鬼主意’?我都要在夾縫中求生存了。”
“哼,知道你的鬼點子上來了。說實在的,無論書記、省長,如果只來一方的人,反而你會難受。現在來兩個,你的機會來了。”
他說:
“我的機會,應該在扶云了。不把扶云搞上去,什么機會也沒有。”
安琪沉默了片刻,說:
“就是說,你還是想留在扶云工作了?”
“當然。”
“那你可以想好呀。現在要撤,還來的及。”
“不去想那么多。只是原來的一些工作節奏現在要加快了,特別是涉及到人事上的工作,不能觀望,當斷則斷。
“還有,我原來是站在新園區的角度設計招商工作,現在看來,只能先抓在扶云的園區再說,包括小水電改造、公路升級項目的統籌,都要以扶云縣的需要為出發點。”
安琪笑道:
“哈哈,你不是謙讓的書生了。”
“沒有辦法,屁股決定腦袋。在什么山唱什么歌。還有,就是我一直在跟蹤的星云新世紀的基地項目,看來要立即啟動招商的事了。”
“嗯,我這有一些新信息,打個包都發給你。”
“好,不跟你說的。我要處理一些事。”
“嗯,知道你剛剛去事多,不打擾你了。有事聯系我,我也會找個時間去的。拜拜!”
聞哲放下電話,把黃瑞慶、安琪透露的信息理了一遍,思路漸漸清晰。
想到安琪的說到的“說實在的,無論書記、省長,如果只來一方的人,反而你會難受。現在來兩個,你的機會來了。”
聞哲心頭一震、靈光一閃!安琪的意思是顯而易見的,但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去接替方明遠成為長寧市市長的奢望。
他的資歷也遠遠夠不到那一級。
隱隱中,他只是一直希望將來有機會能接替魯千方秘書長,成為顧凌風的頭號大秘。他很享受跟在顧書記身邊工作的那種氣氛。
但顧書記當初設定,以方明遠為園區工委書記,以他為常務副書記兼主任的框架,現在退一步去看,又何嘗不是顧書記給他設計這幅藍圖的良苦用心?
安琪的那一句“你的機會來了。”或許只是安慰他,但突然給他挑破了一層窗戶紙了!是呀,無論是萬山寧、還是盧喚東,只要他們的目標是沖著市長的寶座而去,對聞哲這個資歷淺的人來說,他們或者是忽視掉、或者是拉攏過來。都不會等量齊觀的將他放在一個層次上去考慮相處之道,或者說是不會將他當成是競爭對手來對待。
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大官的官員也不是好官員呀。
就讓他們去爭、去斗,自己坐在城樓觀山景。
在這一刻,他幾乎就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
立足扶云縣、面向新園區、爭取更高位。
如果說開始來扶云工作,還有把這里當成一塊跳板,隨后就去主持新園區的想法。那么現在,就要正視現實了。盧喚東來園區任黨工委書記,自己能不能上任管委會主任還要兩說了。即使能上位,那在這個人事架構下,這個主任的權力有多大?要受到多少約束?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立足在扶云,就要把婁鋒這些人要么收拾的服服帖帖,要么掃除的干干凈凈。才能真正的在扶云立住腳。否則,進無可據、退無可依。那才狼狽哩。
自己干的第一件事,償還教師的拖欠工資,就尤為重要了。
他拿起手機,給趙萌春打了一個電話:
“萌春縣長親自到財政局督導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應該的,為書記分憂是我的榮幸。”趙萌春聲音嬌媚,讓人仿佛看到她正在秋波暗送。
“現在工作的進展怎么樣?這是新一屆常委會的第一項舉措,千萬要考慮的周全呀。”
在聞哲內心,還是希望常委們能齊心協力,把這項工作穩妥的落實到位。畢竟他現在要考慮的,是三縣統籌以后自己的身份的確定。
“聞書記放心,我保證大后天能按我們的通知,準時將這部分的工資本息,發放在老師們的工資卡上。今天財政局已經在縣商行,開立了資金專用賬戶。”
聞哲很想叮囑一句,資金的使用要規范、要合理,不能產生、激發新的矛盾。
但他忍住了。關鍵時刻,才能看出一個人的能力、更能看出一個人的站隊立場。
趙萌春是婁鋒在扶云的主要幫手,如果這次她不走偏路,正常履職,在聞哲心里,就算是過關了。
“好,等事情辦好了,我給你們慶功。”
聞哲放下手機,看看臺歷上的工作安排,是要聽取宣傳部的工作匯報。他拿起內部電話,打給梅江濤,
“梅主任,你通知劉部長,今天的工作交流改期。然后再讓朱小亮副縣長和教育局的姜旭紅局長來我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