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玉說,劉永成還專門宴請了父母一次,并陪同在一個風景點轉了一圈。
聞哲想起自己面對上官青云的“內保外貸”方案時,有些不知所措,是安琪領著劉永成見了自己,并及時向顧凌風書記匯報,才讓自己及時取得了顧書記的理解、支持。自己對劉永成為朗志杰求情,卻一口拒絕了,不禁有些慚愧。但另外一方面,也更痛恨朗志杰。
他在車上給劉永成打了一個電話:
“永成書記,在靖遠么?”
“哦,聞市長好。在呀,今年的黃金周迎來高潮期,人山人海的,我哪敢離開,天天懸著心哩。聞市長有什么指示?”
“不敢。我現在往你的黃金潮里趕哩。有空接見一下我么?”
“呵呵,聞市長玩笑了,歡迎來視察工作。幾點到?我去路口接你?!?p>聞哲聽他口氣并無芥蒂,稍稍放下了心。
“我們還扯這些!再說也不敢動你書記的大駕。”
“那好,我在縣委招待所擺酒候駕。”
“不去招待所,去王董事長的影視城吧。我也看看我父母。大約十二點半之前到。我已經同王董事長打了招呼。”
“好?!?p>小車駛出市區,走了七八十公里,開始進入山區。
十月的山區,空氣中已經裹挾著絲絲涼意。聞哲望著迎面而來的青山、藍天,感受著風的暢快,才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么放松過。
這里,手機又響了。一個不熟悉的號碼。
“聞市長,你好!我是市工商聯的老周??!”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帶著幾分熟稔的熱絡,卻難掩急切,仿佛能透過聽筒看到對方眉頭緊皺、滿臉焦慮的模樣。
周應金,市政協副主席、市工商聯主席、市民營企業家協會會長。
“主席好。有什么指示?”
聞哲想起,郎志杰的父親也是高工商聯的副主席。果然,聽周應金笑道:
“聞市長,你看朗志杰這孩子,平時是調皮了些,但本質不壞??!這次的事肯定是個誤會,你能不能高抬貴手,網開一面?他爺爺以前可沒少提攜咱們市里的企業,這恩情可不能忘啊!還有朗董事長,對我們長寧的貢獻也是很大的?!?p>聞哲握著手機,眉頭不自覺地擰成了疙瘩。他耐著性子解釋:
“主席呀,這不是我個人說了算的事,培訓班有規章制度,朗志杰違反了規定,就得按規矩辦?!?p>“聞市長,您這話可就見外了!” 老周的聲音拔高了幾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和著急,
“咱們在長寧市這地界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點面子您總得給吧?朗家那邊也說了,只要這事能平息,以后有什么用得著他們的地方,絕不含糊!”
“主席,您也是市里的老領導了。朗志杰的問題如果我們不公正的處理好,那培訓班干脆關門好了。實在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上。改日當面向主席道歉?!?p>聞哲說完,就掛了電話。沒有等他放下手機,又一個電話進來了,聞哲接了起來:
“你好,請問是哪一位?”
一個聲音有些粗獷、有些壓迫力的傳來:
“聞市長,我是朗志杰父親的朋友。大家都是在官場上混的,都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您要是把這事做絕了,以后在圈子里可不好做人啊!朗家的人脈關系您也清楚,何必為了這么個小事得罪人呢?”
聞哲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他緊緊握著手機:
“你到底是誰呀?報個句號。否則,我拿你這個號碼,找朗董事長要人了!別拿江湖上的那一套給我擺架子?!?p>“你別管我是誰,我只是勸聞市長做事不要太絕了!”
“你連名字也不敢報,就敢在這里威脅市政府領導、干擾正常的工作?如果你再這樣,我勸你去公安自首!我做事只講原則,不講人情。朗志杰違規在先,必須嚴肅處理,誰來說情都沒用!” 說罷,便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他立即把這個號碼發給了常寧志,又立即給常寧志打了一個電話:
“寧志市長,這個號碼你幫忙查一下是什么人的。竟然敢對我們處理那朗志杰而威脅我!”
常寧志有些尷尬。他明白這是聞哲在點他,因為他在邱虹那給朗志杰求情的事,聞哲肯定是知道的。現在把這個球拋給他,就看他怎么處理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好,聞市長放心,我馬上來處理。”
謝峰實在忍不住,就說:
“聞市長,這也太囂張了吧?”
聞哲笑道:
“我倒是覺得郎老板沒有那么弱智。很可能是朗志杰自己的狐朋狗友干的。唉,現在看來,朗志杰也是從小被寵壞了?!?p>正說著,手機又響了。
是市財政局副局長、朗志杰的岳父李駿的電話。
“李局長,節日快樂!”
“聞市長好,我知道您忙,可我這當岳父的,實在是坐不住了?!?p>隔著手機,聞哲都能感覺到李俊一臉的尷尬和無奈。女婿帶別的女人出去,襲警被抓,又被培訓班處理,卻要他這個岳父來求情,情何以堪!
“唉,聞市長,朗志杰這個混賬東西,干了混賬的事,謝謝聞市長幫著我們做家長的教育孩子??墒?,能不能考慮到他才三十一歲,年輕氣盛,做事欠考慮,就當他是不懂事,放他一馬吧。”
聞哲沉默不語。
李副局長又說:
“聞市長,您就不能通融通融?”李駿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
“朗志杰馬上就要去鎮里當副書記了,這要是被除名、又去市委組織部備案,他這輩子的前途可就毀了!我們李家和朗家,以后還怎么在長寧市立足?您要是能幫這個忙,我們兩家一定銘記您的大恩大德!”
聞哲冷冷的說:
“李局長,你是以什么身份給朗志杰求情?以他岳父的身份、還是以副局長的身份?”
李俊顯然并平理解聞哲的話里的意思,一時語塞。
“李局長,你要是以朗志杰岳父的名義說話,你自己不覺得可笑、羞愧嗎?朗志杰那天晚上干了什么,你不知道?那是朗家手眼通天,既刪除了賓館的所有監控錄像,又打通過關讓受襲的警察放棄追究。李局長,作為家長,你說這樣的孩子,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如果你是以副局長的身份說話,你是老領導了,你自己捫心自問一下,像郎志杰這樣的人,如果放在官場混,他混的越大、危害就越大。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我不信,你就不明白!”
李俊有些強詞奪理了,
“聞市長,說到底,金融研討班只是個業余性質的培訓班嘛,有必要對學員下這么重的手么?懲前毖后、治病救人,也是我們的一貫政策嘛?!?p>聞哲笑了起來,
“我們是在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呀。只是你我的理解不了。你的理解,不影響朗志杰的官帽、官途才是救他,是么?”
聞哲說完就掛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