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給朗志杰說情的人就找上門來了?”
邱虹接過聞?wù)苓f來的一杯茶,喝了幾口,點頭說:
“嗯,一路上的電話沒有停過,而且來頭都不小。”
“‘都不小’?意思是不止一個兩個了?”
邱虹看看聞?wù)埽f:
“你倒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呀?”
“哈哈,主辦單位是你邱巡視員的金融辦,我自然可以躲清閑了。”
“哼,你躲不了的!”
“朗志杰的父親出面了?”
“沒有。這些小官僚、生意人,一個個都很老道的,自己的兒子的事反而不會親自出面了。
“我接到七八個電話,都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聞?wù)茳c起一支煙,說:
“是哪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常寧志。”
聞?wù)芤汇叮f:
“寧志市長可兼著市局局長哩,他也開了口?有意思。”
“常市長是郎家的世交,關(guān)系很深。明知道這事麻煩,還是開了口。”
“你怎么答復(fù)的?”
“我說我還不了情況,等問清楚了再說。現(xiàn)在的問題,是連被朗志杰踢了一腳的警察,都改口了,‘襲警’這一條都說不上了。”
“還有什么人?”
“市財政局的李駿副局長,唉,你想不明白的,他是朗志杰的岳父呀,為這事也找我求情。”
聞?wù)芾湫Φ溃?p>“長寧市就這么大,官場上的聯(lián)姻、藉此鞏固勢力、傳承權(quán)力,哪兒都一樣的。利益固化、層級固化,不就這么來的么?李駿哪里是給女婿求情,那是在給李、朗兩家的勢力筑基。說白了,朗志杰是兩家要捧的接班人物。朗家就這么一個兒子,李家就那么一個女兒,不是明擺的事嗎?”
“還有市政協(xié)的白副主席。朗志杰的爺爺從副省長上退下,又在省政協(xié)干了一屆才退休的。白主席曾經(jīng)是他的部下。”
聞?wù)茉诠P記本上記了下來。
“還有長豐區(qū)的常務(wù)副區(qū)長王魯,這個好理解,是他老婆在朗志杰父親公司當(dāng)財務(wù)總監(jiān)嘛。”
邱虹剛剛說到這,聞?wù)艿氖謾C(jī)響了,是劉永成的。
“永成書記好!”
“聞市長好,呵,怎么,又在當(dāng)你的名譽(yù)班主任么?”
“書記是千里眼哩,我還真是正在學(xué)院過過當(dāng)老師的癮,怎么,有何指教?”
“呵,不是什么大事,我們的關(guān)系我就不拐彎了。你那里的學(xué)員、長豐區(qū)委黨辦的朗志杰,是不是有點狀況,被拘了?”
如果說邱虹說的那些人,已經(jīng)讓聞?wù)苡行┮馔猓ㄟB常寧志也出了面,更讓他吃驚。那么劉永志這個電話,就讓聞?wù)苡行┱痼@了。
朗家的實力不小呀。找的其他人都是給邱虹打電話,包括常寧志副市長,不直接給自己打電話,并不難理解。朗家的托請要給面子,但是面子多大是另一回事。
而劉永成不同,與聞?wù)芡瑸椤邦櫦臆姟钡娜耍@個分量比常寧志都重。
“是呀,是呀,我這個名譽(yù)班主任沒有當(dāng)好,正以閉門思過哩。怎么,別人求人求到你門下了?”
“朗老省長的原來的秘書給我的電話。在省委時,沒有少打交道,人家也很給面子。所以,這個電話我是不得不打的,還望老弟斟酌一二呀。”
“永成書記,我也是剛剛得到這個消息。容我看看什么情況好么?另外,他家是個什么意思?”
“嗐,這小王八蛋,馬上要到下面鎮(zhèn)里當(dāng)副書記的。這事要一出來,肯定完蛋!他們的意思,是不是讓他主動退學(xué),至于區(qū)里怎么處理,那是他們的事。還有,據(jù)說是女的勾引的,說是要讓朗志杰幫她調(diào)市區(qū)來。這小朗哩,老婆剛剛生了孩子,就沒有忍住,哈哈。”
“就是說,區(qū)委肯定不會處理他了?”聞?wù)軉枴?p>“那是他們的事,我可管不了。”
“永成書記,我考慮一下。這影響太壞了!好不容易辦個班,將來學(xué)員出去,人家一問,就會說‘哦,你是同朗志杰一個培訓(xùn)班的?’惡不惡心呀?”
“理解、理解,你斟酌著辦,不要為難。”
劉永成說完,就掛了電話。顯然,是有些不高興。他認(rèn)為以他同聞?wù)艿年P(guān)系,是可以得到一個明確的、而且是如愿的結(jié)果。
聞?wù)車@口氣,想到自己曾經(jīng)得到過劉永成的大力幫助,不禁有些愧疚。
邱虹看出來了,也知道他同劉永成的關(guān)系,說:
“這事你還是要聽我的,回避吧。否則太麻煩了,何況市委全委會還沒有開哩。”
聞?wù)茏匀幻靼祝约旱氖形N瘺]有被全委會投票通過前,少去得罪人。
他苦笑著,又點了第二支煙,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們怎么面對其他一百零六名學(xué)員?還談什么發(fā)現(xiàn)人才、培養(yǎng)人才?這個先例一開,我們培養(yǎng)出來的干部,今后是不是可以遇到類似的事情,就可以照葫蘆畫瓢了?”
聞?wù)懿虐l(fā)現(xiàn)自己在對頭邱虹發(fā)火,忙對她抱歉的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么處理?”邱虹從他手上把煙抽下來,按在煙灰缸里。
“我也沒有想好,等吳知青回來看看情況。還有,學(xué)院那邊要給人家通報一下情況。”
邱虹起身說:
“我去說。你也不要太煩惱了,總會有辦法。”
聞?wù)芸嘈φf:
“我也沒有什么煩惱的。”
“這事要是放在別人那里,可能都不是什么事,一通融就過去了。可你是典型的完美主義者,有人在你的畫布上涂鴉,你這道檻不是那么容易過去的。”
聞?wù)苷f:
“知我者,邱虹也。”
邱虹乜了他一眼。
聞?wù)苷f:
“看來這次,朗家是急了。按照場面的上的規(guī)矩,哪有這么托人說情的。興師動眾的,不怕鬧的滿城風(fēng)雨么?唉,想不到永成書記居然也出面了,朗家還是有些分量呀。”
邱虹說:
“說白了,朗志杰是朗、李兩家共同寄托的希望,要繼承兩家經(jīng)濟(jì)、政治遺產(chǎn)的。出了事,自然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這時,吳知青回來了,叫了聲“聞市長、邱主任”。他的臉色不是那么好看。
聞?wù)軉枺?p>“人帶回來了,你是怎么安排的?特別是侯靜心,派李雪盯緊點,別出了意外。”
“我讓李雪,還有同侯靜心一個宿舍的江云寒一塊盯著哩。”
“那朗志杰呢?讓陳默、林遠(yuǎn)他們先盯著。”
吳知青一臉的無奈,又有些惶恐,期期艾艾的說:
“朗志杰、朗志杰沒有回來。”
“什么?”聞?wù)堋⑶窈鐜缀跏峭瑫r問道?
吳知青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說:
“我到分局時,已經(jīng)有人在接朗志杰,我想阻攔可是沒有用。”
邱虹問:
“什么人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