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哲背上也冒了冷汗,才感覺今天的舉動太冒昧了。在貺老這樣的人面前玩心眼,就是一個笑話。要是惹的他雷霆一怒,就是顧書記、甚至是安老也很難為自己解脫的。
安琪見了這場景,忙用手扯住貺老的衣袖,撒嬌的說:
“貺爺爺,您這里現在還做桂花糕么?我可好多年沒有吃了。”
貺老微閉雙眼,右手上的兩個鐵球在緩緩轉動,并不理會安琪的話。
安琪站起來,從茶幾上提起一個老式的熱水瓶,給貺老的茶杯里續水。同時,對著聞哲吐了一下舌頭。
一會兒,秘書進來,進到貺老背后,俯身在他耳邊又耳語了幾句。
貺老睜開雙眼,面無表情,直接站了起來,往里面的房間走去。
聞哲明顯感覺到貺老生氣了,不禁有些害怕起來。
安琪叫聲“貺爺爺”,就要去追,卻被秘書攔住:
“對不起,老首長到了休息的時間,請不要打擾。”
聞哲忙起身,說:
“那我們也告辭了。”
秘書點點頭,態度平和卻不熱情,只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連送出門口也沒有。
安琪委屈的噘了一下嘴,感覺她的“貺爺爺”沒有從前那對她慈愛了。
上了車,聞哲說:
“我們另想辦法吧,先回辦事處再說。”他心中雖然忐忑,但保持著平靜,不像安琪,所有的情緒都在臉上。
“那下一步怎么辦?我去叫我爺爺出面吧?”安琪望一眼聞哲說。
“不用,順其自然吧。這事,到我們兩個人這里為止,不要再關聯到別的人了。”
聞哲甚至都想好,實在不行,就讓王玉他們公司,把《千山問道圖》買下來,再完璧歸趙好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太冒失了。為了一幅畫,去冒犯貺老這樣的大佬,實在是有些幼稚。他知道,當時自己一心想到的,是顧書記答應了章家的事,既然章家被孫越行騙了,他就要挺身而出,為了顧書記找回那幅畫。那個時候,自己根本沒有多想,一心在畫上,就根本沒有考慮過會造成會后果。
想到這一點,聞哲又解脫的笑了。為了顧書記的事,得罪人、冒點險又算什么?
安琪開著車,看看時間,將近一點了,就說:
“先不管這些,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還沒有正兒八經的請你吃個飯哩。你想吃什么,說。”
聞哲說:
“哪有好吃的去哪,什么好吃就吃什么。”
安琪笑道:
“給你補一補,今天被貺爺爺嚇到了吧?”
聞哲一笑,說:
“嚇是嚇到了,可還不至于要進補呵。”
車下了白虎嶺,聞哲就接到了黃瑞慶的電話:
“聞市長,你在什么地方?”
“黃主任,我剛剛在白虎嶺拜望了貺老,現在進城。”
“那好,直接來辦事處吧。領導也在這,讓你過來一下。”
聞哲心中忐忑,不知道是什么事,又不好問。
“好的,請顧書記稍等一會兒。”
聞哲收起手機,說:
“不吃飯了,直接去辦事處,顧書記找我。”
安琪一個剎車,然后往左一打方向盤,改變了方向,嘟囔一句“也讓人喘口氣呀。”
她一指副駕駛座前的儲物盒,又說:
“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哩,你找點零食先墊一下肚子,我的杯子里是熱水。”
聞哲嗯了一句,卻沒有去開儲物盒。
安琪見聞哲有些心神不定的樣子,說:
“多大的事!你發什么呆!明天我讓爺爺約貺爺爺吃飯,把話說開了就是了!貺爺爺也是要面子的人,人不壞的。”
聞哲笑了笑,沒有說話。
車到辦事處,已經將近三點。聞哲對安琪說:
“你回去吧,這邊沒有你什么事。”
安琪說:
“什么‘沒有你什么事’?我可是當面答應了顧叔叔找貺爺爺要畫的,現鎩羽而歸,不能讓你一個去頂!走,我也去見顧叔叔。”
聞哲無奈的搖搖頭,只能由她去了。
上了六樓,見劉恒正在會客廳的門口來回輕輕的踱步。看到聞哲同安琪,忙上前小聲說:
“聞市長來了。”又討好的朝安琪笑笑。
“朱惟森、馬興國兩位副省長今天到了,你們長寧的方市長也到了,同顧書記幾位領導在開會哩。聞市長請。”
聞哲點點頭,讓劉恒親自當門童,肯定是有大領導來了。
聞哲點點頭,掏出自己的房卡遞給安琪,說:
“你先到我房間坐坐。”又對劉恒說:
“劉主任,麻煩你讓人給我找一個筆記本、一支筆來。”
“已經準備了。”
聞哲點點頭,往前走幾步,輕輕推開會客廳的門。
里面三面都擺著寬大的皮沙發,北面是兩個單人沙發,坐著顧凌風、朱惟森。顧凌風在右手邊,是方明遠,朱惟森的左手,是馬興國和李向純。其他幾位領導的秘書,都坐后面的沙發上。
聞哲也是愣了愣,他想不到是什么情況,竟然一下了有這么大的陣容。
他目前幾步,按領導的排名,同朱惟森開始, 一一問候。但他發現一個情況,顧書記同朱常務副省長的位置換了一下。
按照省委常委的排名,朱惟森的排名在顧凌風前面,現在應該坐在北面的左手位。按規矩,就是今天這個場合下最高領導的位置了。可以現在卻反了過來。
聞哲想起同傅秋笛他們吃飯,聽那宏說過,顧書記省委副書記的文快下來了。那么今天的場景,就是說已經下文了。
他心里興奮、激動。卻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小心的坐在方明遠的右手邊沙發上。
顧凌風淡淡的看看聞哲,說:
“聞市長,你同某委項目處的鐘向晨處長很熟悉?來了以后接觸過?”
聞哲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這種場合,說同鐘向晨不熟、或者說只在一起吃過一頓飯,那才是腦子進水了。真實的情況,可以私下向顧凌風報告,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不宜說出來。
聞哲忙一躬身,說:
“還算是熟悉。昨天晚上他約我吃了一頓飯。”
大家都看著聞哲。誰都明白,即使是馬興國副省長約鐘向晨吃飯,恐怕也要提前幾天。不是說鐘處長架子大,是他實在太忙了。
聞哲明白,肯定是傅秋笛在背后推動,讓鐘向晨在李向純主任面前提了自己,還有項目的事。
顧凌風說:
“向有關部委的領導提了建議,應該及時反饋給省里、市里的領導同志。好讓大家有個準備。”
聞哲忙起身說:
“對不起顧書記、朱省長、馬省長、方市長。昨天因為是聚餐,沒有正式向鐘處長提出。只是說想把從長寧市到扶云縣的二級公路、還有一些沒有達標的山路貫通、升級為一級公路。還有散布在扶云、靖遠的小水電站也整合起來。就說了這兩個項目的設想。”
李向純笑了,說:
“今天一大早我去拜訪鐘處長,他還說我哩,說聞哲提了兩個項目,你們省里要趕快出正式報告呀。這不,把省市的領導全部驚動了。”
朱惟森也笑道:
“幸好我也在四九城辦事,要不然也讓凌風書記從萬元召過來的。”
大家一笑。
顧凌風就說:
“聞哲你負責牽個頭,把這兩個項目的事立即組織起來。省里是推動的,具體方案還有同部委的溝通,要靠我們長寧市政府來辦。明遠同志,這個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