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可能因此就要“進去”了。
現在可以做的,他只能將存放在辦公室保險箱里的一切“私人物品”立即打包好,寫了一張條子,就打電話叫來他的司機,也是他老婆的堂侄子盧鳴。
“你用你的私家車,立即回我的住處,告訴你姑姑,我有事可能一時回不了家。這些東西、還有這張條子交給她,你現在就走!”
他知道,雖然紀委開始只是詢問他,不可能立即限制他的自由,但是準備還是要做充足一些的。
盧鳴走了,他又用一部平時一用的手機打了幾個電話,然后把那張電話卡丟進抽水馬桶沖掉。這幾個電話,就有囑咐他的幾個在萬元的“死黨”兄弟,想辦法去搞聞哲。
他又把秘書叫進來,說:
“有個安排,是去市電視臺聽工作匯報的,你開車同我去。”
他知道,自己只是想去看看美麗的女主持人張眉。外面的女人就像是候鳥,只會往舒適的、安逸的地方飛,張眉也不會例外。可畢竟有三年多的感情,他還一下子真的放不下。
在去電視臺的路上,他心里默念著:
自從聞哲到了市政府,好像一切都不順。這就是一個瘟神,先搞倒了袁開疆,現在又對自己下手。要是沒有顧凌風的包庇,你特馬的算老幾呀。
特馬的,就是老子進去了,也不能放過你聞哲!
到了電視臺,臺里的領導很意外,今天沒有聽說孫市長要來呀。臺長很機靈,像每次孫市長來了,都會叫上張眉一起陪同。張眉手上有一部介紹長寧歷史人文的紀錄片在制作,是市里的文化重點工程。
臺里的領導,陪著孫市長,一起在張眉的介紹下,觀看部分樣片。
孫越行看到身材高挑、風姿卓絕、明艷動人的張眉,心中惆悵。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事,這女人如果有良心,也頂多難過幾天。很快,就會投入新“主人”的懷抱,甚至有可能是聞哲。
想到這些,他沒有心情再看下去,就草草結束了。臺里根據孫市長的習慣,一般是會留下來吃晚飯,然后在臺里的小舞廳里娛樂一番的。
他匆匆出來,上了車,剛吩咐秘書送他回家,就接到JW洪學勇書記的電話:
“越行同志,你在哪?”
“洪書記好,我在電視臺聽了一個工作匯報,正準備回家哩,有什么指示?”
“請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有些情況要向你詢問一下。”
“好的。”孫越行答應了一聲,對秘書說:
“去市委。”
他突然感覺,洪學勇叫他“越行同志”,是多么溫馨、多么親切。原來“同志”二字聽起來是如此的感覺,以前怎么就沒有這種感覺呢?
不過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把那張畫的事先圓過去。
不過,孫越行走進市委大樓洪學勇辦公室時,他還是帶著能過關的僥幸的。畢竟,那張畫他已經派專人送到四九城那位老領導的手上了。看老領導能不能替自己說說話。
如果只是一張畫的事,也許背個處分或者降職,就過去了。
所以,當他坐在洪學勇面前時,心態還是比較放松的。看著洪學勇微笑的樣子,他甚至懷疑自己今天下午的舉動,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洪學勇的秘書進來,給孫越行面前放了一杯茶,然后就坐在辦公桌的另一端,攤開筆記本,準備記錄。
洪學勇先對著茶杯,朝孫越行讓了讓,笑道:
“越行同志,有幾個問題要向你詢問一下。”
“請洪書記批示,我一定知無不言。”
孫越行在想,自己分到的那二十八萬塊錢,幸虧沒有存在自己和老婆的名下,而是留在艾小如老婆的書畫店做“投資”。
“是這樣,最近鴻遠集團的地產文旅項目,在全國各地頻頻暴雷。我們長寧也不例外,據省JW傳來的一些信息,在前年七月份左右。我們長寧市政府,也以長寧市政集團為載體,與鴻遠集團成立了一家混合制的‘寧鴻文旅有限公司’,我方代表執行董事是電視臺的張眉,為什么定的是她?”
孫越行一腦子的《千山問道圖》的幾種應對答案,突然被問到這個“冷僻”的問題,一時間腦子就短路了。
他正要解釋,洪學勇卻馬上換了問題:
“還有,為什么這家公司明明是市政集團持股百分之五十一,而所有決策和財務權,全部在鴻遠集團手里?”
孫越行頭上就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他明白,省JW已經掌握了許多情況了。
洪學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自己面前的那張紙一抖,說:
“越行同志,省JW給的問題清單還有許多需要你回答的問題,我們不忙這一會兒。我想問你另外一個問題。”
“請、請洪書記指示。”
“《千山問道圖》的真跡,你放到哪里去了?”
孫越行像坐過山車一樣,被洪學勇搓弄著直犯暈,但這個問題他已經有幾個預案,想了想,剛要回答是章鼎新搞錯了,根本就是賴他。
因為艾小如夫婦向他保證,請人描摹那幅畫時,所有用的材料,從筆、紙、墨、顏料、印章,無一不是與章映雪同款。最重要的印章圖案,是用計算機比對了的。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洪學勇似乎可以看穿孫越行的思維內容,并不等他回答,又笑道:
“越行同志,你可能不了解章映雪大師的習慣,不過也不奇怪,人家的習慣是只傳給長子長孫的。就是他對自己得意的作品,無論是書法作品還是畫作,都會在特定地方留下暗記。都完整的記錄在一個小本子上。在他去世時,只傳給了長子章鼎新老師。《千山問道圖》是章大師生前最得意的巨作之一,自然是有暗記的。呵可,你知道是什么嗎?”
孫越行頭上的汗就如黃豆般滾了出來,他一把揩去,勉強笑道:
“這、這我哪知道?反正,我怎么可能掉換他的畫呢?”
洪學勇一直柔和的目光突然犀利無比,語氣已經很冷了,說:
“你看過那幅畫,應該知道畫上有一枚章大師的閑章‘臥云散人’,在背面,大師用銀針刺了一朵梅花圖,很隱密,不專門用強光照,根本看不出來。”
孫越行的胸口像被人狠狠搗了一拳。
洪學勇說:
“如果你記不好,我們可以讓艾小如來幫你一起回憶回憶。”
孫越行身子一晃,差點就歪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