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凱撒廳”,無非是按照?古羅馬裝修風格的特點,以顯示其豪華、壯麗、對稱和宏偉的風格。通過柱式與拱券相結合的方法,使裝修特色、層次更加豐富?。但用在餐廳裝修,顯得有些空曠冷寂。
一進門,就看到北面墻上嵌著一個浮雕凱撒大帝的大理石頭像,讓聞哲很是無語。好像要在這個死了兩千多年的人注視下吃飯一樣。
包廂里還有三個人在等,聞哲見了也是意外。
一個是福興銀行總行副行長司馬略、一個是朱國忠的夫人劉安安,另外一個中年男子聞哲不認識。
聞哲忙先同劉安安致意:
“嫂夫人好,好久不見了?!?p>劉安安只是矜持的一笑,并不說話。
又同司馬略一握手:
“領導,好久不見你了。”
司馬略哈哈一笑說:
“聞市長現在是一方大員,也要多關注一下娘家才好。國忠說今天是請你,我可是主動請纓來陪酒呀?!?p>聞哲摸不清司馬略與朱國忠是什么關系,不好多說。但是他知道,在上官駿董事長要免掉自己分行行長職務時,在總行領導的視頻會上,司馬略同丁毅凡都投了反對票的。這讓聞哲對司馬略心存感激,而且司馬略事后沒有向自己透露過半個字以賣人情,這就讓聞哲更這高看他一眼了。
只是今天這請客的陣容,讓聞哲很疑惑,不知道朱國忠這是要打什么牌。因為以朱國忠的能量,他不可能不知道省廳在盯楊誠光,而且長寧市局也有專人來萬元協同。何況市金融辦在市商行的檢查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稽核楊誠光任職期間的大額貸款情況。
在這樣的情況,朱國忠安排這次飯局,是他的本意,還是楊誠光的意思?
在聞哲看來,這樣的飯局一點意義也沒有。
今天聚餐的人,朱國忠、司馬略、聞哲級別是一樣的,但司馬略資格最老,又曾經是聞哲的老領導。所以大家推他坐了主席,聞哲和朱國忠左右相陪。酒席上主席為大,其右側次之,左側再次之。
裘啟微敬楊誠光是老理事長,推他坐在聞哲旁邊,自己坐到了朱國忠一邊。幾個女人就隨意坐了。
司馬略看著朱國忠笑道:
“國忠廳長,今天喝的是名分什么酒?八方英豪聚會的架勢,我可是開了眼界呀。”
聞哲聽了,似乎是司馬略在給他解釋,今天自己也是給拖來的,并不知道“酒”出何名。其實就是看來朱國忠的面子上,但要同楊誠光撇清關系。
朱國忠笑道:
“呵呵,今天的酒是‘雙新’,一是‘辭舊迎新’,二是‘溫故知新’。司馬行長今天是‘見證人’哩。”
聞哲瞥見楊誠光,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心中冷笑。對朱國忠笑著說:
“國忠廳長,你少說了一項吧?”
朱國忠忙笑道:
“聞市長還有什么創意么?”
聞哲笑道:
“那就是國忠廳長的榮升之喜,我們討杯喜酒喝,沾沾喜氣嘛?!?p>朱國忠搖頭說:
“慚愧、慚愧,平生蹭蹬,不值一哂呀?!?p>在座的人皆想,你朱國忠不到四十歲,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副廳級實職干部,就是在全省,也是不多見的。
司馬略在銀行工作,他的副廳級只是比照公務員系列級別而已。而聞哲呢,在多數人眼里,只是借了省委重視金融業務骨干的“東風”,湊巧運氣好而已,更不能說明什么。
朱國忠是作東的,先舉起杯子說:
“今天新朋老友、老同事聚集一堂,真是難得。來來,按照萬元的規矩,我先提三杯,第一杯,感謝我在長寧工作期間,大家對我的關照、關心!”說著,一飲而盡。
大家就跟著喝了。
朱國忠看一眼呂小梅,笑道:
“小梅局長,今天怎么不喝白的了?聞市長是位好領導,總不會憐香惜玉,不舍得讓你喝酒吧?”
呂小梅笑道:
“今天身體不方便,就免了,下次一定多敬朱廳長?!?p>聞哲笑道:
“這就是女人的優勢,不想喝就‘不方便’。不過,朱廳長的前三杯酒還是要喝的。來,我來作陪。”說著,聞哲給自己加了一杯酒。
呂小梅大是意外,她在招商局,參加宴請的機會很多,陪領導參加的更多??墒菑膩頉]有領導主動作陪的。她忙從服務員手里要了一個分酒器和一個小酒杯,倒滿了。
朱國忠哈哈一笑,語氣就有些曖昧的說:
“哈哈,聞市長,這杯酒我不能單單理解為你愛惜部下了?!?p>聞哲一笑,說:
“我先干為敬了?!本陀趾攘艘槐?p>呂小梅也忙干了。
聞哲才說:
“我這酒可不是無名酒,也不完全是‘憐香惜玉’,是有說頭的。”
大家一聽,都看著聞哲,想知道他有什么“說頭”。
聞哲說:
“朱廳長,你現在在省工信廳,大數據局就是你們的二級局,相關的大數據項目的調度、協調,也在你們廳里。怎么樣,小梅局長她在運作把‘星云新世紀’項目拉到長寧去,你這個長寧出來的領導,可不能坐視不理呀?!?p>朱國忠笑了,說:
“哎呀,我的聞大市長,你的耳朵真靈,怎么一點風聲就聽到了。這項目我也是剛剛聽到。八字還沒有一撇哩,你就盯上了?!?p>聞哲并不繞圈子,說:
“我們上午在發改委的李向純主任那里匯報,聽到了一些情況。朱廳長你不要給我打官腔,我知道凡是涉及到人工智能的項目,你們工信廳可是有很大的話語權的?!?p>朱國忠搖頭說:
“我剛剛來,分管工作還沒有完全確定哩,無頭蒼蠅一樣的,叫我怎么幫?”
聞哲哈哈大笑,說:
“國忠廳長,官腔打的可真好?!币馑际悄阋霂停欢軒偷牡?。
但朱國忠心里明白,聞哲一上酒桌就扯這些事,可不是全為了什么招商。他是要把握今天酒桌上的方向,將楊誠光邊緣化、甚至直接無視了。
“哈哈,既然聞哲市長交辦了任務,就讓人送個材料過來,我問問情況再說。小梅局長,還有劉處長是吧?來來,那我就陪你們,敬一下尊敬的聞市長。也祝你們在他的領導下事業興旺、步步高升?!?p>呂小梅知道朱國忠的身世,也是原來無緣拉近的“大公子”,連忙起身說:
“朱廳長,您的祝??扇Q于您是不是愿意幫我們拿到項目呀。聞市長已經下了死命令,拿不下項目,我們就要集體辭職了?!?p>朱國忠對著聞哲打著哈哈說:
“我說市長大人,你可不能這么對著美女們‘蠻干’呀!”
聞哲一笑說:
“那說請朱廳長‘憐香惜玉’呀。”
聞哲知道,以朱國忠的能量,幫長寧拿下‘星云新世紀’助力,非常有幫助。但大家心知肚明,真正能幫到的地方,是不會助力的。說的難聽一點,不掣肘就算是幫忙了!
朱國忠并不勉強呂小梅,又端起酒,說:
“酒桌上說酒話,不打官腔。我第二杯酒的意思,希望長寧的老朋友不要忘了我朱國忠、萬元的老朋友要關心我朱國忠。當然,還有國際友好人士,也要常聯系我。”
大家又喝了。
朱國忠倒了第三杯酒。望著楊誠光說:
“楊總,謝謝你看的起我,回國能同我聯系。我已經離開金融界,你的事,要靠司馬行長、聞市長幫忙。來來,這第三杯酒,敬司馬行長、聞市長?!?p>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機會的楊誠光,此時臉上才有了笑容。他可不愿意被當成“配角”。
楊誠光忙起身舉杯,笑道:
“我一個一個敬,先敬司馬行長一杯?!?p>司馬略雙手一袖,望著楊誠光說:
“楊總,這酒又有什么說頭?”那坐姿意思,是在拒絕。
楊誠光說:
“我們投資公司希望在J國、維多利亞和我們省,構建一條業務共享的鏈條。福興銀行是省屬第一大行,我們自然想得到支持?!?p>司馬略掃一眼朱國忠,眼里閃出一絲不悅的神色。
“楊總的宏大金融版圖,我們可能沒有那么榮幸能涉足吧?”
楊誠光哈哈一笑,并不為司馬略的怠慢而不快,自己喝了酒,才說:
“司馬行長,現在的世道,世上的萬物都是可以明碼標價的。當然,前提是它要有價值?!?p>大家一聽這句話,不僅對這個剛剛從泥巴田上來、腳上還有泥巴似的人另眼相看了。
歪理能說的如此風輕云淡、似乎很有哲理又很滄桑的意味,證明人家的腦子也是好用的。
朱國忠想不到司馬略連敷衍的興趣也沒有。
他不禁有些擔心自己的“謀略”。
說白了,把楊誠光這坨屎隨便丟給哪家銀行,讓楊誠光自己去扯,自己就沒有什么事了。他其實現在還在慶幸,如果自己目前還是理事長,怎么應付楊誠光,就難說了。當他得知楊誠光入境消息的那一刻,第一感竟然是要讓他徹底“閉嘴”。
好在阿全的動手夠快,從市商行的資金已經去了鵬城的一家銀行鵬程投資公司的賬上,目前正在想辦法用什么形式出去。
而他同楊誠光的最后一樁生意,就是借道楊誠光的渠道,能否走的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