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呀,真是杞人憂天了。今天你是沒有看到,連吳越明書記也給顧書記捧場。可不可以這么分析,顧書記已經向前走了一步了?”
邱虹點點頭說:
“肯定可以了。”
聞哲說:
“那你還憂心忡忡的干什么?”
邱虹抽回自己的手,給聞哲泡茶,說;
“而且我還知道,朱國忠馬上要晉升國省工信廳副廳長了,不是么?”
聞哲點頭說:
“是的,要不然也不會這么急著選拔一個人來接替他呀。”
邱虹看看聞哲興致勃勃的樣子,嘆口氣說:
“你是不是感覺奇怪,朱國忠的問題要把老底真正全部翻過來,恐怕他去的不是工信廳,而是法庭了。”
聞哲有些醒悟過來了,說:
“你的意思,這事還沒有完?”
“是遠遠沒有完。現在的結果,只是幾方妥協、加上有外力影響而造成的罷了。”
邱虹看著聞哲,沉吟了一下才說:
“我最擔心的,你有兩個致命的硬傷,如果你自己不注意,將來會很麻煩,甚至在這條路上你也走不遠的。乃至會出現不可控的風險。”
聞哲皺眉說:
“這有些言過其實了吧。我一貫的作風,行正道、以公事對事、以恕道待人。縱然有什么事情,也不會出什么大的差池了。”
邱虹嘆口氣說:
“假如這次你的領導沒有獲勝,你想過你是一種什么樣的結局?你在南河賓館就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時候了!假如這次沒有安老的仗義執言,你又會如何?這個才是你要認真思考的。
“聞哲,我們依靠領導,卻不能依賴領導。在這方天地謀生存、求發展,一定要有獨立的自我,包括獨立的思考能力、行動能力、自我保護能力。
“可以說,在這種環境下,有時候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這里面最重要的,是判斷形勢以后的妥協、甚至是退讓的,這是很重要的能力!現在的局面,其實就是妥協的產物。
“有些事情,我們看來善惡分明、黑白清楚,可是在某種場合下,未必如此。或許只是相互妥協的砝碼而已。現實不是金庸小說的武俠世界,恩怨分明、黑白立判、恩仇立報的。現實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爽的事?都不是在慢慢的磨、苦苦的熬么?”
聞哲呆呆的看著邱虹,想不到她的說法不公讓自己意外,更多的是驚訝。
“呵,你不要用那種眼色看著我。我沒有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么?從小到大,見多了,聽多了,也就形成了思考分析的習慣了。”
聞哲突然心里難受起來,一是感覺邱虹有些陌生、甚至讓他生畏。另一方面,他相信邱虹的觀點的代價,是要對顧凌風書記重新定位。
用恩公的定位去看待領導,用士為知己死的決心去報答,有時未必是最好的選擇。但這個認識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邱虹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待聞哲對自己說法的消化與自我認知的升華。
許久,她才說:
“顧凌風是我非常尊敬領導,是一位少見的有能力、有抱負、有正義感的好領導。但是這并不影響我客觀的判斷。
“而你呢聞哲,你的書生氣,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最大缺點。因為身處這個場合,是不能太感性的看問題的。”
聞哲艱難的點點頭,勉強笑道:
“邱教授足以為我師也,還望你多教我。”
邱虹一笑,輕輕在聞哲手背上打了一下,從茶幾下拿出香煙,遞給聞哲一支,自己拿了一支。聞哲忙找出打火機給她點上,自己卻沒有抽。
“你怎么不抽?”邱虹說。
“這么優雅高品味的地方,不敢唐突呀。”
“少來!”
“邱虹,你還有一點要告訴我的是什么?說來聽聽。”
邱虹的神情突然有些黯淡,眼睛盯著自己手中的煙,看著燃燒的煙頭。
“你要建立自己的人脈體系。”
聞哲一笑說:
“不要說的這么高大上好不好?我都聽不懂了。”
“安老那邊的關系,你應該有能力獨立的聯系、使用,明白嗎?”
聞哲看看邱虹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說的是“安老”,其實是在說“安琪”。她的臉有些扭動,像一個要出讓自己心愛有玩具的小女孩。
聞哲心中一撞,頓時五味雜陳。
“聞哲,你應該盡快去一趟萬元,把一些該走的關系走一走,把有用的人脈關系織起來。這樣,才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你不能有路徑依賴,否則你在官場是走不遠的!”
說完,邱虹的臉漸漸有些冷了,讓聞哲感覺到疏離甚至是畏懼。他知道這是邱虹在下“逐客令”了。
聞哲勉強笑笑,說: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會好好解讀、理解的。時間不早,你休息吧。”
邱虹沒有動,低頭微微點了點頭,并不去看聞哲。
聞哲步履沉重,輕輕走出客廳,開門出去。
關上門,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似乎想又去敲門,或者期望著邱虹會開門。
可是,什么都沒有。
他下到一樓,上了江大維的車,說了聲“回八號。”意思是回住處。
江大維瞥見聞哲的臉色很難看,就問:
“領導,你沒事吧?在南河賓館是不是很不好處?”
聞哲從剛才的情緒中漸漸走了出來,笑道:
“普通的問話而已,哪有傳說的那么玄乎的,沒有事。”
又問:
“怎么,我離開才兩天,就演義出許多傳奇么?”
江大維笑笑說:
“我突然覺得是好事,可以馬上看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聞哲笑了:
“我可不敢茍同,世上哪有那么多絕對的好與壞,只是利益的角度不同罷了。只要不違法亂紀、不失公德,也沒有什么大的事情了。”
江大維笑道:
“您的話的意思,就是除了生死,都是擦傷了。”
聞哲哈哈大笑起來。
車到了別墅的門口,聞哲坐在車上看看別墅,心里空蕩蕩的,突然想到了自己遠在外省山區小鎮的父母。自己這個兒子,父母也是白生了,他盤算著,近期將父母接來住一段時間。
“小江,你幾時結婚呀?”
“我不急,等房子裝修好了再說。”
“你不能不急呀,人家小夏一家人會急的。夏局長還同我說了幾回,說不要讓你太忙了。”
江大維忙說:
“還是工作重要吧。”
“小江,你也不要一門心思只開個車,有機會去進修學習一下,等時機成熟,就轉崗做些其他的工作,為將來的前途早做好謀劃。”
江大維感覺今天聞市長的情緒怪怪的,又不敢問,胡亂答應著。
聞哲下了車,揮手讓江大維走了,自己剛要進門,卻見旁邊的一輛轎車燈一亮,門一開,下來一個人,對他笑道:
“哎呀,聞市長,你真是日理萬機,好難等喲。”
聞哲一看,竟然是裘啟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