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大家再沒有金融常識、再缺乏銀行經驗,也從聞哲的話中可以得到一個初步的判斷,就是這個所謂的“豐足公司”,就是蔡申中完全操控下的一家“白手套”公司,完全聽命于蔡申中的指示行事。
而此時的蔡申中,已經被剝去鮮亮的包裝外套,他隱瞞外籍身份而混跡“代表”的惡劣行為,無論是什么人,都會同他保持“安全距離”。
官場潛規則,你蔡某人既然在聞某人選舉副市長時,給人家下絆子,那么,聞某人的一切反擊,都是合情合理的“秋后算賬”!官場的場面上,誰都能理解。
朱國忠也頓時目瞪口呆!
聞哲這王八蛋,哪打聽來的消息,比自己要知道的多的多呀!!
方明遠也是吃驚不小,他心里也是非常生氣。
要知道,一個能提交到市長辦公會上的議題,基本上是沒有致命“硬傷”的,應該經的起推敲、質疑的。上會,基本上是走一個必要的合規流程而已。
在辦公會上引起巨大爭議、被人提出致命“弱門”的議案,是一場不大不小的“事故”。
方明遠先是不滿意的瞟了秘書長牛濤一眼,會務上的問題,是他的責任。
雖然說開會就是為了暢所欲言的提出問題、解決問題,但實質上,那些“問題”應該在會前就解決了。
方明遠看著朱國忠說:
“國忠同志,你說說吧,這些情況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們商行在做議案時,沒有進行調研、評估嗎?”
朱國忠一下子就僵住了,方明遠的問題他一時無法回答。他不知道,聞哲手里還有什么“爆炸性”的“猛料”沒有扔出來,要是胡亂解釋,可能會被聞哲的第二波打擊徹底擊潰。
朱國忠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這時,魏敬武一按自己面前話筒的開關說:
“國忠同志,你們的這個議案確實存在一些瑕疵,重新回爐吧!今后要注意,不成熟的議案不要往會上報。還有,牛濤同志,你們的會務把關要細、要嚴,要提高會務質量。”
他是二把手,此時出來說話,誰也不能挑他的理。
朱國忠滿臉通紅,但保持了就有的風度,說:
“我們的議案確實要回爐重新擬訂。謝謝聞市長的指正,也謝謝魏常務的批評。”
說著,就要起身要走。
聞哲卻開口說:
“朱理事長,我再說一句,這個議案除了第一條,沒有可行性。市商行的任務,就是提高資產質量、降低不良率、讓股值回歸真實水平。我再提示一句,如果有人想蓄意虛增股值、然后用于質押貸款,等于是把垃圾股套現銀行資金,然后把貶值的股權仍給銀行。這是賞識,我想理事長完全清楚!”
朱國忠勉強點點頭笑道:
“謝謝聞市長指點。這個議案,應該事先向聞市長匯報的。”
說完,轉身就離開會場。只有門邊的工作人員,看到他臉上已經罩上了一團殺氣。
會場卻是一片寂靜。大家在等待方明遠宣布散會,好盡快離開這個氛圍無比壓抑的地方。
方明遠卻看著袁開疆說:
“開疆同志,說說吧,這是你分管口子的事。這么重大的議案,關系到我們市商行的今后走向,你有沒有好好把關?”
袁開疆:
“……明遠市長,我先向辦公會自我檢討一下。確實,我平時工作一忙,對上會的議案把關不太嚴格,影響了會議效果。本來,金融辦對這樣的議案,是負有審核、把關職能的。上報商行議案時,我太相信金融辦的工作了。看到悅卿主任點了‘已閱,同意。’我就直接點擊同意通過了。”
魏敬武聽了,目光一閃,瞟了袁開疆一眼。蔣悅卿是他線上的人,袁開疆說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
方明遠對袁開疆的意圖心中雪亮,還不是在發牢騷,市政府都知道,蔣悅卿一貫依仗著魏敬武,并不把分管副市長袁開疆放在眼里。
袁開疆卻馬上說:
“我對金融是外行,鑒別力確實弱了一些。現在好了,金融辦由聞副市長分管,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今后說好了。”
魏敬武笑了笑說:
“開疆同志,按照你的說法,那你還在分管的投融資平臺、市地方金融管理局、市商行、市農商行、市永信擔保公司,這些金融類工作,是不是都要給聞哲同志去分管?還有聯系人行長寧中心支行、國家金融監管局長寧分局、證監會長寧分局、駐長寧所有金融機構,也讓聞哲同志去掛?”
特馬的,你袁開疆在聞哲的分工問題上,上竄下跳、挑肥揀瘦,好像別人不知道似的!
參會人員忍住笑,不好作聲。方明遠卻老大的不痛快,魏敬武說的是袁開疆,可何嘗不是說他方明遠在分工上,沒有一碗水端平?
魏敬武沉聲說:
“凌風書記一來長寧,就反復強調我們領導干部,要干什么明白什么,不能當外行。面對長寧金融業、特別是民間資本情況,他表現了高度的關注與擔憂。也嚴厲的批評我們有些干部‘講金融、就抓瞎’!此次金融風險問題,不正是我們有些同志抓瞎的后果么?開疆同志,我以一個老同事的身份,在這個場合還是勸你,要多學習。即使不能成為聞哲同志那樣的專家,也應該在分管工作上,不說外行話、不辦外行事。”
魏敬武的長篇大論,有理有據又誠心誠意,讓袁開疆動彈不得,只好笑著點頭稱是。
可是大家的心思都動了,魏敬武不會蠢到為了維護自己下面的女人蔣悅卿,在這樣的場合慷慨激昂呀。
是的,他是在向聞哲示好,是在向顧凌風靠攏。來長寧十個月的顧凌風,已經完成了摸底、排陣,漸漸把其強勢顯露出來。這個時候,大家就要講究排隊了。
同聞哲示好蔣悅卿的日子也許會好過一些吧?
一次辦公會,開的大家各懷心腹事。
方明遠沉默片刻,直接說:
“把市商行的請示退回處理。散會。”
說完,直接起身走了。
大家也跟著起身,都一言不發的各自散了。
聞哲一個人在會議室坐了片刻,才出了門,就直接去了方明遠辦公室。
到了外間的秘書室,市政府辦副主任,綜合一科科長陳其亮見了聞哲,忙笑道:
“聞副市長。”
“陳主任,我想同方市長溝通一下。”
“好,您稍等。”他推開同方明遠辦公室相通的門入內。
聞哲站在外間等。
隨即,陳其亮又開了門,
“聞副市長請進!”
聞哲進出,大步上前,走到已經走出辦公桌前、來到門口的方明遠面前,伸出雙手同方明遠一握。
方明遠笑著把聞哲讓到沙發上,對端茶過來的陳其亮說:
“小陳,今后聞哲同志到我這里來,只要我不是在談工作,就不用通報,直接進來就是了。”
陳其亮小心的將茶杯放在聞哲面前,連忙答應著。
不通報直接進入方明遠辦公室的,在長寧,只有市委常委才有資格。市政府除魏敬武外,其他副市長都沒有這份面子。
聞哲自然明白方明遠懷柔手段,這在古書上都用老了的套路,但他還是謙虛的說不敢當。
自然,他今后也不會傻到真的不通報就進來。
“方市長,我先要向您做個檢討。今天的會上,我有些沖動,當然也是因為著急,怕商行出什么問題。我又兼著防范金融風險工作領導小組的事,所以會多說那么些話,請您理解。”
方明遠哈哈大笑,說:
“這是好現象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是我們一貫的工作作風嘛。你有什么檢討的?該檢討的,是袁開疆、是牛濤他們。來來,喝茶。”
方明遠見聞哲并沒有因為分工的事同自己鬧情緒,就放下心,也隱隱有些慚愧,這件事上,自己是有些過分了。可是,也沒有辦法,因為平衡工作關系,比具體抓工作更重要!
“還有一件事,我想明天去一趟萬元,到地方來工作,我還要去總行向總行領導當面匯報一下。”
“應該的,我知道了。”
“另外,另外,省里分管扶貧、金融和招商的領導,也想找時間拜訪、請示一下。這個還要仰仗市長的面子了,我去是兩眼一抹黑呀。”
方明遠點點頭,“聞市長想的周到,我讓辦公廳同省辦公廳溝通一下,拿個安排。”
他心里卻在想,聞哲在萬元好像有些關系,這次去,肯定要活動活動呀。
望著聞哲的背景,方明遠苦笑著搖搖頭,今天辦公會的情形,其實是絕無僅有的。
因為在這樣的場合下,大家都是謙謙君子,絕不會撕破臉的。不會象一般的求爽感的網文上寫的,會形成敵我分明的對壘雙方的局面。
官場有什么事,在私下談判,劃分好了利益界線,主可以相安無事。
“也許聞哲最大的價值,就是不懂官場規矩吧?就象一條放進魚塘的鯰魚,橫沖直撞,攪亂潭貌似平靜的水。
也許,這就是顧凌風的高明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