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已經被正式立案調查的元知韻,她的手機通話記錄,肯定被嚴格清查過,包括這個未接電話。
就是說,總行的領導們應該知道這個未接電話的存在!
不禁生出一陣冷意。
自己不是想隱瞞,而是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未節的事!
這是一顆雷呀。
好個黃瑞慶,形拙實敏,他是在試自己的斤兩深淺。
黃瑞慶將聞哲一臉的陰晴看在眼里,并不說話。
“黃老師,真是一針見血,也是肺腑之言吶!”
黃瑞慶只是同聞哲碰了碰杯子,仍然不說話。
“如果,如果知韻真的聯系我,我肯定是公事公辦了!”
聞哲一咬牙,狠狠的說,自己喝了一杯酒。
黃瑞慶望著聞哲兩眼似有霧氣,心里也是一嘆,這樣重情義的人,現在也是少見,何況是在處處是明槍暗箭的名利場?
“好!‘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這個‘子’,也可以解作‘女子’呀。
聞行長,你要有平常心態對待元行長,就解決了一急。
可是,你要把人情做足。比如去元行長家、去黃玉龍家、去林浩家走訪。
既是體現你當領導的關心之意,也可以了解一些情況嘛。
拉家常和正式調查,畢竟不同嘛。對弱者的關心,更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鳴?!?p>“服了你!黃老師,真是師者之言!
我才發現來分行這些天,有些地方真是鼠目寸光、無的放矢了。”
他怕忘了,忙起身到窗口下的長條桌前,那是供人寫毛筆字用的,上面有文房四寶等。
找到一張紙、一枝鉛筆,回到餐桌上,認真的記了下來。
黃瑞慶看在眼里,孺子可教!
聞哲的意思,讓他來分行當辦公室副主任,享受正職待遇。
光從待遇上,就比自己在政研室要高出五六倍。
自己于仕途無望,這本是一條很好的退身之路,
但他了解聞哲目前的處境,更了解長寧分行目前的亂局,不敢輕言“下?!薄?p>其實,能晉身為聞哲的“幕僚”、一起謀劃、掌控長寧分行的未來,
能將自己的所學用于重振長寧分行,何嘗不是人生快事!
但這先決條件,是聞哲這棵樹要靠的住。
否則,樹倒猢猻散,豈不成了笑話?
“聞行長,只有正確解決了同元行長關系的問題,
上面,領導就放心的,下面,部下們也就沒有什么可說的了?!?p>“黃老師放心,我明白其中的輕重,會正確處理好的。”
“呵呵,我也是妄議了,請聞行長見諒。”
聞哲手機的信息提示音響了,打開一看,是涂曼曼的,
“聞行長,準備了一點潽羹,解酒、醒酒的,可以端進去嗎?”
聞哲立即回了“謝謝,可以?!?p>門被輕輕敲了三下,開了門,曼曼端著一個紫砂的鍋子進來,放在餐桌上,
拿了一同端進來的兩個飯碗,為他們一人盛了一碗。
“謝謝。小涂,今后黃老師到這里來坐,同我來是一樣的待遇?!?p>涂曼曼開頭接待黃瑞慶時,見他一副狷狂的模樣,
便知道是政府里一些不得志的人,也不太搭理。
聽聞哲這樣說,忙掏出名片,雙手遞到黃瑞慶面前,
“黃老師能光臨,也是小店的榮幸!”
黃瑞慶接了,并不多言。、
見她先倨后恭,也是郁悶。
遇美人垂青、有紅袖添香,雖是佳話,其實是要有實力的。
曼曼機敏,忙找了一個空酒杯,倒滿一杯酒,
“黃老師是第一次來小店,我敬您,我干了,您隨意?!?p>見黃瑞慶有了笑臉,曼曼忙又敬了聞哲一杯,見桌上的菜并沒有動太多,酒卻喝了不少,
知道他們在談重要的事,就忙退了出去。
聞哲給曼曼發了一條信息,“麻煩幫找一盒好的綠茶。”
兩人端起潽羹,用調羹慢慢吃。
這是有名的小吃,是將雞的內臟洗浄切碎、
加上雞血、茡薺、花生、油豆腐、雞蛋花、香菜等用水煮,
再用淀粉勾芡,香油調和了,亦湯亦食,最是解酒。
黃瑞慶喝完,放下碗。
聞哲還剩下小半碗,也忙放下。遞了一根煙給黃瑞慶,給他點了火。
“聞行長,關于云圖公司續貸的事,你打算怎么辦?銀行的業務,我可是不太明白的?!?p>聞哲的第一反應,同他一直以來要堅持的觀點是一樣的,明確的不同意辦理!
可是,如今他不會簡單的這么想了。
他望一眼窗外的星空,輕輕一拍桌子,“我就先置自己于死地,而后求生吧!”
黃瑞慶也是一愣,他是自恃滿腹經綸的人,竟一下子也聽不明白聞哲的意思。
聞哲自己點了一支煙,猛吸了幾口,竟然有些得意、甚至是有些狠毒的笑笑,
“事到萬難須放膽!我就拿這一個億的續貸,來當一塊試金石吧!”
“聞行長你的意思是?
“呵呵,黃老師,剛剛我也簡單的介紹過,你知道,從總行到分行、再到支行,不知有多少人為云圖公司說話。包括這云圖公司的諶總,也是無不用其極!
這已經超出了單純的一筆業務的范疇了。這說明有些人已經喪失原則、私欲膨脹!”
“是呀,里面的水太深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老沙主持分行期間,到底有多少貸款是有潛在風險的、是埋下的‘雷’,這些雷又什么時候爆了,要炸到多少人!”
黃瑞慶開始發愣了,這聞哲狠起來也蠻有個性的嘛,哪是十多年前見人都有些害羞的書生?
見黃瑞慶還是一臉疑惑,聞哲得意的一笑,說話間已然有了幾分酒意,
“我、我就遂了他們的愿,讓他們、讓他們重審、重報這筆貸款。
哼,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做祟弄鬼!”
黃瑞慶也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一拍桌子,“妙,妙呀!哈哈,讓‘敵人’自己跳出來表現,自我暴露。”
他遲疑了一下,“只是你如何善后?畢竟,這些人可能都是有些來頭的,你也說了,甚至是總行的某些領導呀。云圖公司的諶總,也是個手眼通天的活泛人?!?p>聞哲又一拍桌子,“管它!我頭上這頂帽子,管它是誰給的!
我要干,先不說那些大話、套話,最起碼的,我就不能昧良心!
只要行正道,無論如何也就心安理得了。
如果總是這么憋屈、這么隨時下馬,不如放手一搏。”
“聞行長,你想怎么辦?”
“嘿,如果這筆貸款在支行重審時就否決了,這事就結束了,也就算了。
要是過了支行的重審,就會報到分行貸審會來了。要是在分行否決了,那這事也就算了。”
“要是分行貸審會也過了呢?聞行長,據我對銀行制度規則的了解,你雖然是分行一把手,卻不是貸審會的成員。分行貸審委員會的主任,應該是分管貸款審批的副行長吧?”
聞哲“哼哼”冷笑幾聲,“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是沒有審批通過貸款的權力,
可是,我有一票否決權!即便貸款通過了分行的審批,我也可以在最后否決掉!”
“???你這是將自己置于許多人的敵對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