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長河有些沮喪的坐在空曠的大辦公室。
他讓徐月影擋住了往日喜歡到這個時間來串門、喝茶、吹牛的朋友。
現在這個局面,如何繼續運作下去?
他的腦子有些亂。
是自己小瞧了那個聞哲?
這個家伙暴登高位,難道真有什么大的、鮮為人知深厚背景?
可多方打聽,一點痕跡也沒有。
同政商兩面的朋友們在一起議過,這家伙就是一替死鬼罷了。
等長寧分行的風波過去,他就是下臺滾蛋的結果!
或者,對長寧分行出的幾件事情,稍微處置不當,他也要立馬滾蛋。
可是,人家現在畢竟是長寧分行一把手,手中結結實實的握著實權。
聽歐陽民的口風,分行其他的副職都很難左右他。
有些關系,還真一時用不上了。
可是,也許是這書呆子不懂江湖規矩?
特馬的!
這姓聞的究竟什么意思?
那筆貸款是續貸,而且自己已經同意追加擔保,但他還是模棱兩可!
這傻逼,白在銀行混十幾年,難怪混的這個鬼樣子,難怪老婆偷人鬧離婚!
又想到章大林手下那一幫兇神惡煞的討債人,諶長河就心驚肉跳。
后悔自己公司近兩年的經營擴張太多、太快,資金就周轉不過來。
不然何至于為了一個億的流動資金犯愁?
蔡申中特馬也是不夠意思,他要是伸伸手幫一下,何至于向章大林開口借過橋資金?
他望著辦公桌前的假山盆景,淙淙流水聲,沒了往日的悅耳,更像是煩人的雜音。
干冰造出的隱隱約約的云霧,在假山間流淌環繞,失去了從前的意境,只讓他眼暈。
這個聞秀才!
要是元知韻在就好了,聞哲估計對她會言聽計從的。
想到失去了音訊的元知韻,諶長河突然有些不祥的感覺。
是呀,她為什么跑了?
為了區區一個億的貸款?何至于?
諶長河對銀行劃分不良貸款責任的規定,還是比較清楚的。
即便是這一個億全虧了,行長的責任,也是扣幾萬或者十幾萬塊錢的績效,挨個處分。
她至于跑路么?
被人綁架了?
章大林有那么大膽么?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干了這么大事的樣子。
綁架人、而且是銀行高管人員,可不是玩的。
除非章大林走投無路了。
可為了幾千萬的高利貸,不至于,更不值得。
諶長河越想越沒有頭緒。
媽的,聞秀才是抽什么瘋?
他看看手表,這個時間,聞哲是應該已經“吃”到“蜜柚”了。
要是聞哲今晚還不松口呢?
能把他吃“蜜柚”的事端出來呢?
不行!
如果自己這樣做,聞哲是肯定要去“踩縫紉機”、“撿肥皂”了。
可是自己呢?從此在江湖上的名聲就徹底完了,黑白兩道,誰還再敢和自己玩?
堵別人的路,其實也是斷自己的路。
希望聞哲的胃口不要那么大。
兩根黃魚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正躕躇間,手機一響。
聞哲?
“兄弟,怎么又想起哥哥了?我說我怎么連連打噴嚏哩。
哈哈,好好。好茶多了,你來。”
“哎呀,你也真是的,飯沒吃就跑了,搞的我一個人吃海鮮火鍋哩。”
“呵呵,差身不由己呀。諶總,你在哪?我請你宵夜吧。”
“我請你,我公司這棟大樓的十一樓就是美食城,我訂位子再去接你。”
“不麻煩諶總了,我來你辦公室吧。”
“好,我等你。”
諶長河興奮的搓搓手,呵呵,這書呆子,吃了“蜜柚”開了竅吧。
他又打了一個電話到三十三層的一家會所,就迫不及待的走到電梯門口等聞哲,
邊忖思著,這次拿下了聞哲,不僅僅是續貸要放了,還要他給自己增加貸款額度。
在蔡申中那邊的投資,也就可以加大點投入了,
省得老蔡老說自己膽子不大、發不了大財。
唉,有什么辦法?
老蔡也就是祖宗的墳埋的好,直冒青煙,
又趕上房地產的黃金期,才順風順水的成了全省首富。
電梯門一開,進來兩個衣著暴露、外貌靚麗的讓人眩目的美女,出來就對諶長河撒嬌,
“諶哥,你好狠心,這么久也不來看我們?”
“就是,我們就在三十三層,也不上去看我們。”
這棟大樓里,有許多私人會所,養著一些高學歷的美女。
有些是專職、有些是兼職,掙個“青春費”。
在這辦公的公司,有不成文的規矩,要美女出馬公關,可以請來,服務項目不限,按時計費。
“好了,這是在我公司,特馬的少發點嗲好么?
等下我一哥們來了,人家是大行長,你們給我好好哄著。要他高興了,小費翻倍。”
“好哇,這有什么難的,諶哥放心。”
諶長河并沒有讓她倆進辦公室,一指旁邊的通道,“從那邊走,去茶室等。”
兩名女子嘻笑著,蝴蝶似的飄走了。
諶長河看到電梯上的樓層指示燈,從負二樓有人上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特馬的,我怎么緊張了?
聞哲再怎么樣,也就是個鄉巴佬。
電梯指示燈一直往上,走到二十二層停住。
諶長河恨自己莫名其妙的緊張,臉上帶笑,往電梯門口邁了一步。
門一開,聞哲走了出來,諶長河笑著上去,要同他勾肩搭背,目光往后一看,卻呆住了。
臉上的笑容,像蹩腳的雕塑家,把人的笑容弄成哭笑不得、五官擠成了一團。
聞哲的后面,是一臉霜色的一位大美女。
諶長河認出竟然是邱虹副行長。
這可是長寧市有名的“冰美人”,坊間傳聞她背景驚人,可誰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哎呀,是邱大美女行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連你也光臨小公司了,請請請。”
諶長河也是有些摸不到聞哲同邱虹一起來的意思,有些事有第三人在,就不好談了。
“諶總,我是血糖、血脂都偏高,醫生早就交待,不能吃太甜的東西。
你的好意心領了,這箱蜜柚放在我那也是浪費,完璧歸‘諶’。”
聞哲說著,一指電梯里那箱蜜柚。
諶長河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變紫。
他認出來是放了金條的箱子,因為箱子側面,有他故意做的標記,一個大大的V字。
聞哲拎起箱子,搭著諶長河的肩,連拉帶推,拖著諶長河進了他的辦公室。
邱虹根本不理會諶長河的媚笑,臉冷的嚇人,緊跟在后。
進了辦公室,聞哲把箱子拎進辦公室,又把門關上。
聞哲也不想多啰嗦,“諶總,多的不說了,相信你也能理解。”
邱虹這才用冰冷的語氣開口:
“諶總,你點點數,‘蜜柚’個數對么,別轉身說不對數!”
諶長河渾身發燥,他有些訕訕,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邱虹強大的氣場壓制下,諶長河彎腰用鑰匙劃開箱子上的透明帶,見兩根黃金在里面。
“嘿,對,兄弟這也太見外了吧?”
饒是他機靈,也一時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心領了。諶總放心,能做的、該做的,我一定做好。好,就這樣。宵夜嘛,下次再聚。”
并不等諶長河反應過來,聞哲同邱虹就開門出去了。
諶長河呆在那里,連相送都忘了。
這聞哲以前絕不可能認識邱虹,這才來幾天,怎么這個冷女人就給他站臺?
地下車庫。
聞哲望著英姿颯爽的邱虹,想說點感謝的話。
邱虹卻先說了話:
“真是人欲橫流之勢,魑魅魍魎張狂之時。聞行長,你這樣處理其實最理智!”
聞哲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邱虹爽快的揮揮手,“走了,早點休息。你下次要請我吃飯,補償我的瞌睡。”
說完,瀟灑的揮揮手,就上了自己的奔馳越野車,徑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