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長的一表人才，一無所長。按元知韻當時的評語，是分行的“雄性花瓶”。

那個時候市財政存款主要放在工農中建等國有銀行，還輪不到福興銀行這樣的城商小銀行。

當時的分行行長想了一個高招，在分行營業部成立一個“機構存款科”

（“機構性存款”是指國家行政事業單位、財政衛生教育系統在銀行的存款。其中以財政存款為最，其他行政事業單位、衛生教育系統的存款因財政預算，要受財政局制約。）

先讓林有南去當了副科長主持工作，并制訂考核獎勵辦法，

凡是新增的機構性存款，年日均增加一百萬的，配給營銷費用二千八百元，以此類推遞增。

林有南果然“不負厚望”，走馬上任不到半年，不但新開了不少機構客戶賬戶，機構性存款竟然也猛增了三四個億！

分行的同事肚子里一算賬，知道林有南這一年的“營銷費用”起碼有近百萬元！

說是營銷費用，兒子找老子要資源還需要“營銷”嗎？

這些費用通過變通走賬，都成了林有南的正常收入了。

這就是多年后被定性為“利益輸送”的行為！

當時的銀行薪酬也算是高的，可就是支行行長，一年也就二三十萬多的收入，大家除了羨慕嫉妒恨，剩下的只能是嘆服人家投胎技術高超了。

由副科長而科長而支行行長助理而支行副行長。如果不是他父親退休，可能早就是行長了。

聞哲當時還在長寧分行工作，這些事情他當然清楚，

當時的自己只有張大嘴巴，看著林有南一騎絕塵的雄姿。

有什么辦法？任何時代，背景靠山的作用幾乎是剛性的。

他嘆口氣說：“裘兄，有什么辦法？銀行生存所需要的主要資源，大多掌握在政府手上、在老兄你手上，所以一切的不合理又是那么合理了。

所謂的商業銀行，如果沒有真正商業化模式運營，只能走官商結合的老路子了。”

裘啟微打個哈哈說：“我可沒有說什么不合理喲！有人生的好兒子、有人‘生’的爸爸好，命好，也是擋不住的事情。”

聞哲沒有想到過了十年了，裘啟微竟然還是解不開心結。

想想自己，似乎沒有他那樣“癡情”，當年他是被動卷入林、裘對元知韻的競爭之中的，

雖然后面也主動了，但畢竟沒有林、裘那樣火光沖天。

他帶著一些意味的看了看裘啟微，裘啟微豈不明白他的眼神之意，

有些氣餒的揮揮手說：“呵呵，飯前談資、飯前談資。”

這里聽到門外有腳步聲，裘啟微說道：“光顧扯閑諞了，不好意思，餓了吧？菜來了。”

門未開，聞哲先嗅到一股香氣，竟讓他感覺有點暈眩、又似曾聞到過。

門一開，先進來的不是服務員，是一美貌少婦。

凌妮。

她身后兩名服務員各手捧一個托盤，先是有些扭捏，沒等裘啟微介紹，

已經伸出雙手朝聞哲走來，邊說：“唐突了，不好意思，打擾聞行長了。

我是凌妮，在分行干部大會上見過您。”

裘啟微瞟一眼臉色略變的聞哲，笑道：

“凌總原先你肯定不認識，她入行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她可是久仰你江行大才子的大名，早有一識韓荊州的愿望。”

聞哲心里一半是悻惱、一半是無奈，也好笑裘啟微秘書出身，一口文謅謅的介紹。

卻想起方惠淑的話來，又是“盤絲洞”出來的小妖精？

這凌妮應該讀書少，那句“一識韓荊州”的話中典故顯然沒有聽懂，所以臉上的笑有點木。

如果他要見什么新屬下，一時也肯定輪不到凌妮。

但事已至此，不順水推舟那就是傻瓜了。

再說能讓市財政局第一副局長出面牽線的人，肯定不能小覷。

他慢慢站起來，輕輕一握凌妮伸出的手淡淡說道：“小凌、財富中心的凌總。”

見她精致漂亮的面龐、淡紫色旗袍包裹的曼妙身材。

凌妮此時也平靜下來，落落大方的指揮兩個服務員，

把色香味俱佳的六菜一湯擺上方桌，又動作很嫻熟的把兩瓶茅臺酒全打開了。

卻聽裘啟微笑道：“哎呀小凌，今天就我們三個人吃飯，這酒怎么喝的了？”

凌妮撒嬌地一笑說：“誰不知道裘大局長的酒量，聽說聞行長也是海量。”

又忙請聞行長、裘局長坐下。大家略推讓，聞哲坐了上座，裘啟微在右邊、凌妮坐到左邊。

聞哲喝酒不外行，一聞酒香知道是十幾年的陳年酒，心中有些駭然。

到不是僅僅因為酒貴，而是這喝酒的理由是什么？

他裘局長犯不著吧，自己請他還差不多；

而這凌妮呢不是單單想同領導搞好第一印象這么簡單吧？

裘啟微看著凌妮把有些發黃的酒倒到三個分酒壺里，說道：

“聞兄，這凌總雖然是做個人業務的，但你們分行同我們局的關系維護幸虧有她呀！

“要不那一點點財政存款也保不住，你們的那個前任老沙呀，哼！嘿嘿！”

凌妮倒好酒，款款落座，有些羞澀的說道：

“裘局長過獎了，財富中心就是為像裘局長這樣的社會精英服務的。”

又忙給聞哲夾菜。聞哲這才看了看這桌上的六菜一湯，又是暗驚。

見兩個紫砂缽里分別是魚塊燒羊肉、隔水清蒸土雞，還有用六種野菜做的菜糊羹，可都是自己好的一口。

聞哲看看凌妮，指了指那三個菜，直截了當問道：

“凌總不愧是財富中心的老總，怎么就知道我好這一口，該不會是碰巧吧？”

凌妮臉一紅，一時就不出話，低眉掃一眼裘局長。

裘啟微看在眼里，知道這個十多年前的書生，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忙端了酒說道：

“我們兄弟先走一個。”

裘啟微把杯子放在桌上旋動一下，慢條斯理說：

“想必聞兄對你們分行的人員情況、特別是中層以下的員工情況不是很了解。

初來乍到又遇見這個事，確實要注意呀。”

他一指凌妮：“凌總可是久聞聞行長的大名，今天一是我給你兄弟接風，

二呢，凌總想借這個機會向聞行長匯報匯報工作。”

聞哲看到凌妮生動的表情，特別是她的嘴唇尤其顯眼，突然靈光一閃，依稀想起了什么，又想不起具體的畫面。

裘局長倒了一杯酒，“聞兄是從長寧分行出去的，畢竟離開這么多年。

不知道有沒有聽過分行關于凌大美女的說法？”

聞哲有些懵懂看著他，搖頭說：“在總行，我坐井觀天，哪知道什么傳說 ？”

凌妮顯然是知道裘啟微要說什么，抬手佯裝要打他，撒嬌說：

“凈聽別人亂嚼，不許說！”

那樣子嬌媚的，讓聞哲的心也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