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哲當天晚上就趕回長寧，一方面確實工作離不開，有許多工作要馬上展開來；另一方面，也是舍不得自己的一雙兒女。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家里卻很熱鬧，兒子啼、女兒叫，大家正圍著孩子手忙腳亂。這場景，讓聞哲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第二天一上班，聞哲就到了光向陽的辦公室。他到這里，一不用預約、二不用通報。只要光向陽辦公室沒有其他人，可以推門而入。

光向陽看到聞哲，臉上的笑容很真誠，很隨和的請聞哲在沙發里坐。他的笑容，聞哲還是在顧書記引見自己認識他，在顧書記的家里見過。之后，一直是很“官樣”的、有些不可親近的笑容而已。聞哲從他的笑容中，知道自己昨天萬元之行，已經初步通過的“考試”了。

顯然，光向陽對聞哲的萬元之行，也是很關注的。這一次，他不但請聞哲坐在沙發上，而且親手從秘書手里接過給聞哲泡的茶，遞給聞哲。

聞哲忙起身雙手接了，說：

“謝謝書記。我是來通報一下這次在萬元的行程及其領導的指示的。”

光向陽笑著指一指煙罐，說：

“請吸煙。”

聞哲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詳細的把在省城，同閭丘書記、云省長和郭副部長的交流情況一一匯報了。

光向陽聽的很仔細，不時的插話問一些細節，甚至是雙方當時的表情也問到了。聞哲猜到其他光書記已經知道了內容，今天問他，只是在印證一些細節。

如“閭丘書記應該是笑了吧？”“云省長這樣說的時候，一定皺眉了，但并不表示他不高興。”“郭部長也是我們省的老熟人了，他不太喜歡聊天的，是不是喜歡笑著看你？”

聽聞哲匯報完，光向陽瞥一眼聞哲，意味深長的說：

“省委對你的市委副書記的任命很快應該下來了。聞哲同志，放開手腳開展工作吧！省委省政府一直在關注著我們。”

聞哲點點頭，市政府一把手任市委副書記，這是有明確的規定的，莫能概外。可是他的這項任命一直遲遲未下，其中滋味，也是耐人尋味。不過，聞哲并不想糾結于此。他說：

“此次萬元之行，既有領導的鞭策、也有鼓勵，更多的當然同您的想法是一樣的，是希望我在任期內有所作為。光書記，我還是上次給您匯報的那樣、這次的市長辦公會的紀要想必您已經審閱了。我們以調查研究為抓手，在調研中發現問題、找到對策、解決問題，以期將工作從實處、難處優越，爭取做出亮點和實質性的進展。”

光向陽點點頭，說：

“聞市長的這個態度非常好，我對你們市政府新班子也寄以厚望。你放心，你們有什么困難和需要市委支持，市委也是責無旁貸呀。”

聞哲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點點頭，說：

“謝謝光書記。”

從光向陽辦公室出來，聞哲回到市政府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杜芳霖副市長就上門來了。

聞哲忙請她在沙發上坐下，梅江濤泡好茶，放在杜市長手邊，才出去，關上門。

聞哲見杜芳霖有些不悅之色，不知是什么情況，就問：

“芳霖市長有事？”

杜芳霖雖然已經四十歲，比聞哲還大幾個月，卻仍然有關小女人的嬌氣。顯然是家境優渥，從小養尊處優養成的氣質。在聞哲面前，仍然是有些嬌滴滴的樣子。她遞給聞哲一張打印紙，上面是填著文字的表格，標題是“長寧自貿區情況摸底問卷”。

他沒有仔細看內容，說：

“芳霖市長的工作做在前面，很細致很主動嘛，非常不錯。有你參與在自貿區的調研，我就可以偷懶了呵。”

杜芳霖乜了聞哲一眼，說：

“聞市長說風涼話哩。人家正氣悶的很哩。”

聞哲把茶杯推了一下，說：

“什么事能讓芳霖市長生氣呀？”

杜芳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像在把心中的惡氣吐出來，羊毛衫里豐滿的雙峰跌宕起伏，讓聞哲只好把眼光移到自己的茶杯上。

“我把這份表格，是我專門請滬市自貿區的同志要的，發到自貿區，要他們把這些基本的數據、說明都填報一下。可是，劉明亮主任是完全不配合！還說、還說，還說我是閑著沒有事干哩，氣死我了！”

聞哲暗自笑了，這個劉明亮，有點拎不清呀。他是光向陽書記器重的人，人家杜芳霖就不是么？想來光向陽對自己身邊的人在工作上的協同配合，也沒有定什么規矩呀。不過，也符合他的領導理念，希望屬下們相互勾心斗角不團結，自己居中調停，坐收漁人之利。中國自古官場上，這樣的“竅門”經久不息，歷久彌新。但聞哲知道，顧凌風從來不用這樣的“權術”，他也有自己的班底人馬，也有親信的部下，但絕不允許為了私利而爭斗。

但在扶云縣、鼎元新區的干部調整的問題上，光向陽基本上否決了他的意見，從表面上看是對干部標準的認識的不同，但實際上，一是光向陽還沒有將聞哲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等量齊觀對待；二是沒有尊重聞哲的意見，以視自己的權威。這讓聞哲非常不快，心里從此種下一根刺。

看著杜芳霖委屈無比的樣子，聞哲卻放下心來。一是杜芳霖還是想干工作的，能這樣主動而為。雖然方法有些幼稚，一看就知道是在大機關呆久了的人的作法，但動機是好的。二是杜芳霖這個人現在看來，還是不錯的。不是什么“花瓶”，最起碼，首先是尊重自己，其次并沒有以光書記親信自居。三是聞哲并不在乎杜芳霖與劉明亮之間沖突加劇、矛盾加深。相反，這種矛盾越激烈越好。

他對劉明亮素無好感，放在從前，并不關他什么事，但如今，他是市長，既然把自貿區作為又一個長寧經濟發展有增長點，那對劉明亮的要求就不同了。

“芳霖市長，先消消氣。你的工作態度非常好，你這個表格，也非常的全面。這樣，明天，我們就去自貿區。”

杜芳霖點點頭，像賭氣似的說：

“嗯，要好好整頓一下他們的工作作風。”

聞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