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啟微笑著打招呼。秘書梅江濤從文件堆里抬起頭，微笑說：
“兩位領導稍等，邱主任正在里面匯報工作。” 他起身倒了兩杯茶，遞給二人，請他們在長木沙發上坐下。
由于邱虹是女同志，出于禮貌和辦公室規范，門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開度，既保證隱私又方便溝通。透過半開的里間木門，隱約傳來邱虹的聲音。
“聞市長，這次青年干部金融講習班的報名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截止到今天……”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慮。?
“濱江區只報了兩個人？嘿嘿，那里可是自貿區的籌建區，青年干部最多了！”
聞哲的聲音陡然提高，明顯不高興了，驚得外間的梅江濤手中的文件抖了一下。
邱虹無奈的說：
“我上周也同濱江區的黃剛偉書記專門打了電話，他說一兩個月時間太長了，一個星期才差不多，人實在挪不開。我擔心強制報名會適得其反，這些年輕干部本身工作壓力就很大……”?
“嘿嘿，是呀，還是我們的權威性不高嘛。要是黃若巖部長辦個班，你看看，他們打破頭皮也要來的！” 聞哲也有些無奈。
“算了，我們既然說了青干班是自愿報名，組織批準，也只好這樣的。報名的這些人，你們也再篩選一下，不要讓躲清閑不想上班的油子跑來了。”
?“好，能有幾十個好一點的苗子就可以了。”
邱虹抱著文件走了出來，鬢角的碎發被汗水粘在臉上，看見裘啟微和王景，她微微一愣，隨即笑道：
“兩位領導是來匯報商行的事吧？聞市長這會兒有空了。”?
裘啟微、王景忙說聲邱巡視員好，點點頭，禮貌地側身讓路。
梅江濤推開木門，邊請兩人進去，邊說：
“聞市長，裘理事長、王書記來了。”
聞哲站在巨大的城市規劃圖前，背對著門口，手中握著紅色記號筆，筆尖懸在濱海新區的位置。
“啟微、王書記，坐吧。”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還帶著剛才討論時的嚴肅，顯然對辦班的報名情況還有些不高興。?
兩人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裘啟微注意到茶幾上放著半杯涼透的茶水，杯沿還殘留著淡淡的口紅印，顯然是邱虹留下的。?
“聞市長，我們來匯報商行中層干部正職名單討論結果的事。”
裘啟微說，“另外，關于三天前的泄密事件……”?
“先說說講習班的事，剛才你們也聽到了，你們有什么想法？”
聞哲轉過身，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在兩人臉上掃視，“剛才邱主任提出的難題，你們也聽到了。”?
王景已經猜到，聞哲在工作這么繁忙的情況下，還要辦講習班，意圖可能不是普及金融知識那么簡單，連忙說道：
“我們認為可以設立專項考核，把報名情況和單位評優掛鉤。再邀請金融界的專家來授課，用名師效應吸引學員。當然，最有效的，是納入到干部考察內容中去，這樣才有更大的動力嘛。”
裘啟微也猜出幾分，說：
“我有一個想法，這個班的的優秀學員，可以到將來的長寧商業銀行去掛職，掛支行的副行長、行長助理。既讓他們有從理論到實踐的實習機會，而且將來回原單位，還是一個重要的資歷哩。”
聞哲笑了，說：
“這個法子好！如果真有合適的，可以留在銀行嘛。嗯，到時候也請你這個董事長去講課。”
聞哲微微頷首，拿起鋼筆在筆記本上記了下來。才說：
“說說你們的事吧。”
裘啟微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他輕咳一聲，說：
“聞市長，名單已經確定了。” 他把一份有籌備七人小組成員簽名的名單遞給聞哲。
聞哲接在手里在只看了一眼，說：
“我只管總行班子成員的任用。這些中層干部和分支機構的負責人，你們定了就行。
“泄密的事查得怎么樣了？”
王景向前半步，雙手交握在身前，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掌心沁出的汗水在襯衫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聞市長，暫時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趙永年在會議上的反應很可疑。可是，目前沒有語氣。小組的同志們都很氣憤，自愿要求交出各自的手機，接受專業機構檢查。”
裘啟微眉頭緊皺，額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臉上寫滿焦慮。
他來回踱步，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 “噠噠” 的聲響，望著二人說：
“要是消息傳出去，新商行還沒有正式掛牌，聲譽就毀了一大半，前期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王景忙說：
“聞市長，我們真的要報警嗎？一旦警方介入，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加復雜。而且，這對我們整個金融系統的形象都會造成巨大的沖擊，以后還怎么開展工作？”
聞哲走到辦公桌前，緩緩坐下，雙手交叉放在下巴處，沉思片刻后說道：
“報警是最后的手段。現在最要緊的是穩住局面，不能讓事態進一步惡化。邱主任已經去了宣傳部，請宣傳部加強網絡監督，嚴防不良輿情問題。”
他拿起文件夾，快速翻閱著名單，
“這份名單按照改制方案的規定，今天就照常公示。同時你們找市電視臺，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把近期改制工作的情況介紹出去，特別是干部選任的流程、標準。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展現出我們的底氣和魄力，明白嗎？”
“可是……” 王景面露難色，卻被聞哲抬手打斷。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么。” 聞哲目光堅定，掃視著兩人，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發出噠噠的聲響，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主動公開名單，就是要告訴外界，我們行得正坐得端。至于泄密的事，越是想隱藏，背后的人就越囂張。我們就是要打草驚蛇，讓他們自己露出馬腳。”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別忘了，我們手里也有底牌。”
裘啟微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萬一他們狗急跳墻，做出更出格的事怎么辦？現在兩家銀行內部已經人心惶惶了。很可能是有人在故意搗亂。還有兩家行的公司部，同時有幾個重要客戶突然提出要重新評估合作意向，這肯定不是巧合。”
“風險總是有的。” 聞哲靠在椅背上，神情嚴肅，
“但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就退縮。你們回去后，繼續暗中調查，尤其是趙永年的行蹤和通訊記錄。同時，安排可靠的人盯著財務和公司部門，防止有人渾水摸魚。”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給組織和公眾一個交代。要是有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搞破壞，組織上絕對不會輕饒！”
“還有，” 聞哲補充道，
“新聞發布會的發言稿要仔細斟酌，既要表明我們的態度，又要讓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他們的搗亂沒有用。另外，你們也主動去一趟宣傳部，讓提前做好輿情監控和引導，不能讓輿論失控。”
裘啟微點了點頭，說：
“我們明白了，聞市長。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辦。”他和王景向聞哲微微鞠躬，轉身朝門口走去。
兩人退出辦公室，裘啟微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對王景說：
“希望這次能順利渡過難關。要是真的查出是趙永年干的，后面的麻煩可就大了，他在銀行系統人脈廣泛，說不定會牽扯出更多的人。”
王景搖頭說：
“如果是他，那是為什么，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