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往來,可是老祖宗留下的人際關系的一門高深的學問。
禮節或者禮貌,又或者叫尊重彼此的方式,是有許多表現形式的。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就是要送禮。這是表達敬意的方式,最重要的,是送禮的方式和禮物的選定。要讓人能接受、而且接受的很舒服。但是,禮物的輕重與送出時的時機,又是非常重要的。
為敬意或感謝送禮,是禮尚往來。
但以私利或其他不正當事情送禮,就與“禮尚往來”沒有關系了。
所以,充滿溫情與人性的“禮尚往來”,只是后人因為以“禮”行賄,壞了“禮”的名頭。猶如原告高貴、純潔的“小姐”一詞,現在已經了風塵的代名詞了。
聞哲笑道:
“黃老師是讀過《西游記》的,你還記不記得小說后面一段,當唐僧師徒四人到達西天靈山取得真經時,阿難、迦葉向他們索要‘人事’、‘人事’就是指金銀財物了,唐僧師徒起初沒有給,結果得到的是無字經書。
后來燃燈古佛派白雄尊者提醒唐僧師徒,他們才返回靈山重新索要真經。阿難、迦葉再次索要人事,唐僧無奈之下,將唐王李世民賜的紫金缽盂送給了他們,才得到了有字真經。
對于這一段,黃老師還記得佛祖是怎么解釋的嗎?”
黃瑞慶搖搖頭,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聞哲說:
“佛祖如來是知曉阿難、迦葉向他們索要‘人事’的,但佛祖也是有所解釋的。
“我記得,佛祖是說:‘你且休嚷,他兩個問你要人事之情,我已知矣。但只是經不可輕傳,亦不可以空取。向時眾比丘圣僧下山,曾將此經在舍衛國趙長者家與他誦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脫,只討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黃金回來,我還說他們忒賣賤了,教后代兒孫沒錢使用。’
“你看,佛祖認為真經珍貴,不可輕傳,需要有一定的代價來換取,這樣才能體現真經的價值,讓得到經書的人更加珍惜,同時也能讓傳播經書的人有所回報,以便更好地弘揚佛法。”
黃瑞慶目瞪口呆的看著聞哲,好像不認識了他一樣。
聞哲笑道:
“現在正派的領導拒禮,一方面自然是有紀律約束的因素,也有他們人品貴重自尊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要公正行使權力或者影響力,不能受這些‘禮’的影響呀。
“我給顧老送禮,一是有講究,讓他愿意收,二是他也知道收了我的禮,沒有心理上的負擔。”
黃瑞慶不得不佩服聞哲,讀個《西游記》還能讀出這一番道理。就笑道:
“你的記性可真是好,連這個情節都記得這么清楚。真是處處留心皆學問!”
聞哲也笑了,說:
“小時候老師、家長總教導我們,‘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也不完全有道理。因為光讀書,卻沒有社會實踐、沒有反思,讀書也就是讀個熱鬧罷了。許多的事,是我們遇到了,然后有我們讀書讀到的知道來幫助消化,才會有豁然開朗的‘頓悟’。讀書是打底子、實踐是幫助消化只有吸收到了其中的營養,才能說的上是學以致用了。”
黃瑞慶笑道:
“你呀,當市長可以造福一方,可也可惜了,要是當老師,那就可以教化一方了。”
聞哲哈哈大笑,說:
“我是向顧書記學的,顧書記的特點是‘言傳身教’。”
黃瑞慶點點頭,他更進一步理解了,為什么顧書記如此器重聞哲。秀才不讀死書,就不得了呀!
兩人要了一輛辦事處的小車,并沒有叫司機,由黃瑞慶開著,一路到了位了拾姹湖畔的顧家。
這是一棟標準的二進四合院。鬧中取靜、環境幽靜。
并不寬敞的門外馬路上,停著幾停特殊牌照的“紅旗車”。
黃瑞慶也在門外停好車,上前按響了朱紅色大門上的門鈴。
一個軍人打開大門上的小窗戶,警惕的望一眼。見是黃瑞慶,就笑道:
“黃主任來了?請進。”他又盯一眼左右手都拎著紙箱子的聞哲。
黃瑞慶忙介紹說:
“這也是顧書記的部下,長寧市副市長聞哲同志。”
軍人這才點點頭,開了門。
聞哲進門,見這是一個二進院落。前后院劃分以 “日” 字形排列組合,分為前院和后院,后院又叫做內宅。
前院由門樓、倒座房組成,后院由東西廂房、正房、游廊組成。前后院由垂花門所連接。 前院是對外的附屬性院落,倒座房是外客廳、警衛、服務人員居住。后院是家庭內部生活的重心所在,正房供長輩居住,東西廂房則是晚輩居室。
聞哲看面積不小的四合院的院子里,有幾株盛開的海棠花,花有粉色、白色、紅色。還有丁香花、牡丹花錯落有致的擺放在院子四周。院子里有石榴樹、棗樹,還有一個葡萄架。
聞哲他們一進門,就見從正廳快步走出一人,聞哲看著與顧書記有些像,只是年紀小很多。黃瑞慶小聲說:
“顧書記的弟弟顧凌云,顧局長,GA的。”
顧凌云裝著便裝,他快步迎上來,對黃瑞慶點點頭致意。馬上對聞哲伸出雙手,說:
“歡迎聞市長,也感謝聞市長對家父的救命之恩!”
聞哲忙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也雙手同顧凌云握在一起,說:
“顧局長好,您太客氣了,那是應該的,不值得一提。”
顧凌云看看聞哲放在地下的箱子,搖頭笑道:
“聞市長,這個你不必拿進去了。弄的老爺子會生氣的。”
聞哲笑了,說:
“沒有關系,張老將軍要是生氣,我就收回來好了。”
三個人上了五紡臺階,就進了正廳的大門。卻見里面的人不少,卻見顧凌風的父親張(顧)克武坐在輪椅上,被顧凌風推到門口。屋內竟然還有安老、安琪、安琪的叔叔安司長,另外兩個人聞哲沒有見過。
果然,張克武見二兒子把兩個紙箱子放在廳內,臉色微變。顯然還是顧及初次上門的聞哲的面子,笑道:
“小聞同志,你還不知道吧,我是不收禮的。一根鵝毛也不收。”
說著,他指了指西墻上的一幅條幅,聞哲看去,是蒼勁的四個隸書體大字“頭上三尺”。他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頭上三尺有神明”。
安琪看見聞哲臉色微紅,上前說:
“張爺爺,不知者不罪之。人家聞哲是不知道嘛,也是一片誠心。”
張克武瞪了安琪一眼,說:
“你個小丫頭片子,這點道理也不明白么?不怕我叫老安抽你的耳瓜子!”
顧凌風也給聞哲解圍,笑道:
“聞市長確實是不懂您的規矩,怪我沒有交待他。”他笑著對聞哲說:
“聞哲,你的心意老爺子心領了。可是,這是老爺子幾十年的死規矩。你呀,把東西拿回去。”
聞哲笑道:
“老爺子,這禮物其實算不是禮物,只是我從狼嗥山給您帶來的一點念想。”
張克武搖頭說:
“那邊時常有也人送什么土特產來,我都不會收的。”
聞哲笑道:
“您先看看,然后我就拿走好了。”
聞哲伸手去拆箱子,安琪上前,也幫他拆。
小箱子打開,里面是兩個小木盒,打開木盒,里面卻是一副圍棋子。
張克武冷笑著說:
“都知道我喜歡下圍棋,送圍棋的人還少么,什么名貴的棋子沒有?要是收了,一個屋子也放不下哩。”
聞哲說:
“老爺子,這副圍棋,是用狼嗥山虎嘯澗里的石頭磨制的。‘虎嘯澗’您還記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