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江濤過來泡茶，見兩位領導都是臉有霜色，眼角帶怒，不禁有些緊張。
聞哲在沙發上坐下，就問邱虹：
“張明華的事辦了？”
邱虹點點頭：
“市經偵支隊一大隊直接帶走了。不過這個張明華挺橫，只說是有人冤枉他，在金融辦詢問時，也是一個字不肯說，還大罵聶小勇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聞哲笑道：
“這能理解，人家以為上面的人能一直保他平安無事嘛。為了配合經偵調查，你讓賀雙明以金融辦的名義，對那筆長寧基地的貸款做一個詳細說明和違規違法的要點說明，可以減少經偵重新調查的難度和時間。”
邱虹點點頭。她說：
“商行出了這么多事，朱國忠竟然拋開不管，跑到萬元去救求了，真不象是領導的樣子！”
聞哲說：
“這不奇怪，他正處在一個他仕途關鍵節點上，春節后就會去省工信廳任副廳長了。要是這邊鬧大了，他走不了。”
邱虹說：
“你想過這個尺度怎么把握？”
聞哲嘆口氣說：
“其實我心里也一直沒有譜呀。商行到底有多少問題，到了什么程度，我是一點底也沒有。可是，既然敢造假放貸，那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呢？”
邱虹看著一臉倦意的聞哲，問：
“從分管上說，你的責任已經盡了，下一步反正有市長辦公會的決定，按照那個去招待就是了。反正有袁市長去主持解決這件事，你呀，就少操一些心。”
聞哲苦笑著說：
“我哪想過勞碌命的日子？我擔心的，有對商行潛伏著許多爛賬的憂慮，其實對潛在的風險更擔心。朱國忠不是草包，更不是外行。
“他這樣失態，其實可能背后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豐足公司用所持的商行股票進行擔保融資的事，我猜想無論是蔡申中，還是葛力，都不會輕易放棄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有什么后手，或者已經開始操作了。”
邱虹說：
“你急也沒有用，辦公會已經決定讓袁開疆去商行參與管理，你再插手，就名不正、言不順了。局面也會更亂，你同其他領導的關系也更不好處理了。
“我在會上聽魏敬武的提議，這個人太厲害了，八面玲瓏。但他連袁開疆的情緒都考慮到了，卻不理會你的感受。他同袁開疆的私交并沒有那么好，為什么呢？你這是要多留意的呀。”
聞哲看看邱虹笑道：
“我遇事常常一根筋，確實想不到那么多。是呀，欲速則不達嘛。你看，我連你的敏感和通達都沒有，呵，也許真不適合干這個事。”
邱虹說：
“你是長于謀公、短于謀私。這才是干大事的胸襟！哼，有些人只是營營茍茍罷了，不值得一哂！”
聞哲哈哈一笑說：
“‘長于謀公、短于謀私。’這個好、這個好。雖不逮也、卻可銘之。我要寫下來，掛在床頭上。”
邱虹乜了他一眼，起身說：
“行了，不同你扯了。我要回去，把明天三個小組回收的所有市屬銀行信貸質量問卷整理一下。”
聞哲說：
“也許這里面能發現了一些東西。那個商行的王念奇，應該發揮一些作用吧？”
邱虹說：
“我不做太大的指望，畢竟朱國忠在商行有壓倒性的權勢和威懾力，王念奇不可能暢所欲言。但是，只要王念奇提供一點蛛絲馬跡的線索，我想賀雙林、梁成棟、路秋虎這些信貸專家，就很快能抽絲剝繭的發現其他問題。”
聞哲點點頭，起身送邱虹。
邱虹走到門口，又轉身看著聞哲說：
“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工作是干不完的，長寧的事也不是你一個能管到的。還有，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人會瘋狂到狗急跳墻、孤注一擲的。”
聞哲點點頭，剛想安慰她，邱虹卻一轉身，開門走了。
聞哲一時有些茫然，又想到在市商行的事，自己很難再插手，只能看問卷調查里有沒有新的線索，再做打算。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顧凌風書記的。
“顧書記您好，有什么指示？”聞哲坐直了身體。
“市商行的事，是個什么情況？”顧凌風問。但他的口氣，不像原來一慣的淡然，卻有一絲嚴厲。
聞哲的心一跳，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說了一遍，包括對聶小勇材料的分析與適用法律、法規的認證。
顧凌風聽的很仔細，一直沒有插話。等聞哲說完了，顧凌風問：
“依據你的判斷，此事后繼還會出現什么問題？”
聞哲一時不能確定顧書記的信息渠道，更不了解顧書記關注此事的意圖，便說：
“顧書記，剛剛開了市長辦公會，通過的決議是……。所以，后續我只能從問卷上去發現線索，再圖深挖。”
顧凌風說：
“不要抱怨辦公會的決議，作為一名領導干部，就要有抓鐵有痕、踏石留印的能力！就象你在銀行工作時一樣。說說你自己的判斷與預測吧。”
“是，謝謝顧書記教誨。我的判斷，是如果對商行的貸款業務深入審計，一定會出許多問題。連一億多的貸款都敢如此造假，其他的業務可想而知。而且我有一個擔心，就是上次我向您匯報過的，蔡申中控制下的A省的豐足投資公司，可能會有套現甩鍋的動作。而市商行也一定會配合它！”
“你確定？”
“確定！只是作為政府機關，不能過度干預銀行開展業務，不能全程跟蹤業務流程，只能做一些事后的補救。”
“朱國忠在里面會陷的多深，他敢監守自盜嗎？”顧凌風突然問。
這讓聞哲太出意料之外，忙說：
“顧書記，以我對他和李秋然的了解，他會的。豐足公司所持市商行三十七個億的內資股，我總感覺是一顆雷，不知道幾時就炸了。”
顧凌風說：
“我給你一個任務。”
“請您指示！”
“立即秘密調查你說的那些問題，包括沒有暴露出來的問題，盡快盡量查。記住，是秘密調查，不能張揚出去。可能我們都不能給你什么助力，要靠你自己，行嗎？”
聞哲雖然摸不明白顧書記的意圖是什么，卻知道茲事體大，一定要竭盡全力去做。
“顧書記放心，我一定盡快給您一個結果。”
“嗯，不求多，但要有力、要有證有據。還有，注意保護你自己。”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