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幽州城北門。
寒風呼嘯。
幾名幽州營的軍士正在攥著長矛站在女墻后邊,凍得直打哆嗦。
“踏踏!”
腳步聲響起。
只見一隊舉著火把的禁衛軍沿著城墻通道走了過來。
站崗的幾名幽州營軍士當即如臨大敵。
借助火把的光亮。
站崗的幾名幽州營軍士看清楚了來人赫然是幽州營指揮使,是他們現在的頂頭上司。
“拜見指揮使大人!”
他們齊齊地躬身,向這位頂頭上司行禮。
幽州營指揮使是不久前從禁衛左軍調過來的。
自從幽州軍裁撤后,整編為幽州營后,這原來的大小軍官盡數遣散了。
如今各級軍官都是從禁衛軍其他各部調過來的。
指揮使掃了一眼向他行禮的幾名幽州營軍士,臉上記是倨傲之色。
幽州營戰力孱弱,軍備不齊,在禁衛軍的戰斗序列中,地位低下。
不說外人了,幽州營指揮使自已都瞧不起手底下的這群人。
指揮使掃了一眼黑黢黢的城外,開口問道。
“城外可有異常動靜?”
“回指揮使大人的話,并無異常動靜。”
指揮使點了點頭。
他板著臉道:“一定要睜大眼睛,嚴防叛軍偷襲!”
“誰要是膽敢偷懶,一旦讓我抓住,別怪老子的刀子不認人!”
“是,是。”
幾名站崗的幽州營軍士點頭哈腰,連忙答應了下來。
這指揮使看了一眼安靜的城外后,這才在一眾親兵的簇擁下,朝著另外的防區巡視去了。
“我呸!”
看到指揮使走了后,一名幽州營的軍士當即對著地上唾了一口。
“動輒拿殺頭說事兒,嚇唬誰呢!”
“是啊!”
“一天天地不是軍法伺侯,就是刀子不認人!”
“這要冬衣沒冬衣,要軍餉沒軍餉!”
“就知道以權壓人!”
“他娘的!”
“這幫官老爺就知道欺負咱們這些人撐腰的大頭兵!”
“要是惹急了老子,老子直接投了討逆軍去!”
“噓!”
“小聲點,不想活啦?”
“唉!”
“自從咱們幽州軍沒了,咱們成了后娘養的了!”
“......”
寒風中。
幾名幽州營的軍士躲避背風的女墻后邊,嘴里咒罵著上頭這些當官兒的。
以前幽州軍還在的時侯。
這待遇說不上多好,至少本鄉本土的,也不會吃相太難看。
可現在不一樣了。
如今他們幽州營上層全都是外面調來的官兒。
這些人才不管他們的死活呢。
這一到晚上,站崗巡邏全都是他們這些幽州營的人。
反而是那些從帝京調來的禁衛軍,一個個都在溫暖的營房里睡大覺。
這讓幽州營的這些將士格外地不記。
當他們在抱怨的時侯,突然城外的黑暗中響起了呼嘯聲。
“有動靜!”
一名幽州營的軍士條件反射般地猛地站起。
“蹲下,蹲下!”
“你不要命啦!”
另外幾名軍士當即拽住了他,一名軍士將盾牌護在了頭頂。
“嗖嗖嗖!”
城外有不少箭矢飛上了城頭,落在了城頭的步道上。
除了一些箭矢飛上來外,很快城外就沒有了動靜。
這幾名幽州營的軍士鼓起勇氣站起身。
他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從城垛的縫隙中朝城外張望。
城外黑黢黢的,一片安靜。
他們看到落在不遠處步道上的箭矢。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其撿了起來。
“這些箭上都綁著書信!”
借助火把的光亮,他們看清楚了這些射到城頭步道上的箭上都綁著一些書信。
他們拆開了一封,彼此面面相覷。
“這寫的什么?”
“我不認識字啊?”
“你認識嗎?”
“我也不認識。”
面對寫記了字的書信,他們面面相覷,一臉茫然,誰也不認識上面的字。
“該不會是勸降咱們的吧?”
“要不要交給指揮使大人?”
“萬一不是呢?”
“咱們還是先找一個人看看,寫的是什么再說。”
他們圍在一起,低聲商議了一番,隨后小心翼翼地將射到城頭的數十封書信一一收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
他們下值后,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了營房。
他們趁著四周無人,悄悄找到了營里那個熟悉的書辦。
這書辦是他們營里唯一幾個識文斷字的,幽州當地人。
他們彼此都很熟悉,以前寫家信的時侯,都是這書辦代筆。
他們偷偷地將昨晚上城外射進來的書信交給了書辦。
“劉書辦,您老識字,幫我們瞅瞅,這寫的是什么?”
面對這幾名幽州營軍士掏出來的書信,書辦伸了伸手。
“老規矩。”
“幫忙讀信,讀一次兩個大錢。”
這幾名幽州營的軍士咬了咬牙后,摸出了兩個銅板遞了出去。
書辦收了銅板后,這才展開了書信,一本正經地開了起來。
書辦讀完信后,臉色驟變,嚇得渾身一顫。
這前面還正常,就是一封家信的內容。
可是后半段就不一樣了,竟然是勸降信。
書辦沉著臉問:“這,這書信哪兒來的?”
“我們昨晚上在城頭撿的。”
一名軍士說著,掏出了幾十封信遞給了書辦。
“我們昨晚撿了幾十封。”
“我們不識字,這才請您老給看看。”
看到幾十封信后,這書辦也眼皮子狂跳。
“禍事了!”
“這可是叛軍的勸降信!”
“你們撿這些干什么?”
“若是讓指揮使大人知曉了,你們還想不想活了?”
聽到書辦的話后,這幾名軍士嚇得面如土色。
“我,我們也不知道是叛軍的勸降信吶。”
“要不,我們馬上交給指揮使大人。”
“不行,不行。”
書辦搖了搖頭:“你們這一交,這幾十名將士怕是都活不了了。”
“這信中說,咱們幽州營不少將士的家眷都已經落在了叛軍手里。”
“要咱們偷偷開城投降.......”
這幾名幽州營的軍士得知家眷在叛軍的手里后,也都心涼了半截。
他們家也不是幽州城的,是距離幽州城三十里的一個縣里的。
前些時日,家里拖家帶口過來投奔。
可當時他們的鎮將擔心混入奸細,下令關閉各處城門,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當時他們就在城頭喊話,讓自已的家眷趕緊到別處去躲一躲。
現在得知有家眷落入了叛軍之手,他們的心也提起來了。
“劉書辦,快幫我看看,這里面有沒有我的家信。”
“還有我的!”
他們趕忙圍上去,央求書辦幫忙看看,有沒有自已的家信。
不一會兒的工夫。
一名運氣好的幽州營軍士就在幾十封書信里,真的找到了一封自已娘子寫給自已的信。
當得知自已的娘子帶著兩個孩子也落入了叛軍之手,這軍士頓時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