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福壽怒斥,年邁的身體發(fā)抖,面紅耳赤,不斷砸擊。
“我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義父,真的啊!”
“義父,不要打了。”
“義父,我好疼啊,我死了,以后就沒有人給你端茶倒水,養(yǎng)老送終了,唔唔唔!”
喜貴嚎哭,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年輕瘦弱的身上全是血和土,極為可憐。
同情這東西幾乎是每一個人都有的。
特別是福壽這種上了年紀,已知天命,無多時日的宦官,他們一生最大的期待,有是有個人養(yǎng)老送終。
一聲義父,就是絕殺。
這也是他厚著臉皮將人帶給李凡見的原因,其實就是想要提拔一下,但他從來不僭越。
就在他已經(jīng)心軟,甚至相信的時候,想要帶人去負荊請罪和解釋的時候。
李凡的聲音響起。
“福老!”
“別信他,他是倭國的奸細,一切都假的!”
渾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回蕩夜色。
齊刷刷的人回頭,繼而集體彎腰。
“我等參見圣人!”
李凡帶人趕到,擠入人群。
“陛下。”福壽看起來有些慌,是怕義子被殺。
顯然這么多禁軍在這里,沒有抓人,也是因為福壽來了。
福壽的地位可相當于之前的高力士,一句從龍之功都不夠形容他的,李凡都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為了保護李凡幼年在十王宅有口吃的,他不知道給人下了多少次跪。
李凡對其是相當尊重的,此刻略顯無奈,先攙扶住他要下跪的身體。
“陛下,喜貴他不懂規(guī)矩,他來了不該來的地方,是我無方,是我的錯,陛下你能不能給他條活路?”
說著,他老淚縱橫,帶著顫抖的哀求。
他不肯相信喜貴是內(nèi)奸。
李凡大概也聽說過,這個喜貴很討人喜歡,嘴巴甜,會來事,把年邁的福壽哄的是笑口常開,平日里吃飯都能多吃一碗的那種。
端茶遞水,洗腳按摩那都是常事,這在內(nèi)侍省不是什么秘密。
這樣的人對于福老來說,簡直是絕殺,他對親情和關懷的渴望在暮年將達到了頂峰。
所以他不并不責怪福壽。
而是耐心道:“福老,若你不信。”
“朕證明給你看吧。”
說著,他沖掖庭深處的影密衛(wèi)點了一下頭。
很快,掖庭深處有一白衣女子被帶出,面色談不上蒼白,但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很素,給人感覺就是失寵了。
年輕,清純,正是蕭煙。
“福壽大人,這是一場戲,沒有什么鑰匙,陛下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宮里的內(nèi)奸。”
“就在剛剛,他,借送食名義,詢問我鑰匙放在哪里,他是倭國的人!”蕭煙道,弱弱少女的嗓音好像是天生的。
聞言,兩個人如遭雷擊!
一個是喜貴,他沒有想到蕭煙叛變,一切都是局。
一個是福壽,無法接受自已的義子是個狼,是個白眼狼!
“福老!”
李凡驚呼,一手扶住福壽。
“陛下,臣對不起你啊!”福壽嚎哭,悲愴至極。
他要跪下,但李凡攙扶住了。
“福老,這跟你沒關系,只是你被人騙了而已,接下來的事,朕會處理。”
“來人,先送福壽大人下去休息。”
“是!”
“陛下!”
福壽突然猛的抓住李凡的手,看了一眼地上的喜貴,有一種憤怒,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悲哀。
最終看向李凡,央求道:“陛下,能不能給他一條生路?”
李凡深吸一口氣。
這大概就是舐犢之情吧,就好比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騙了,明知被騙,卻還要保護她。
騙術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被騙人心甘情愿,屬于是感情詐騙。
其他事都可以滿足,但這件事李凡沒辦法答應,這小子跟蕭煙不同,大概率跟江南造船廠的事脫不了干系,是泄密者。
這都能饒,國法放在何處?
但他又不忍對福壽太殘忍,喜貴一死,福壽怕是也頂不住,他快八十了。
“去把太子叫過來。”
他忽然來了一句。
薛飛等許多人都愣了一下,找太子干什么?
“快去!”李凡催促。
“是!”
·現(xiàn)場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或許是察覺到福壽能救他,也愿意救他,更知道福壽的地位很高,心腹程度不亞于任何人。
喜貴開始不斷求救,賣慘,幾乎拿出了看家本領在掙扎。
李凡索性讓人一拳砸暈了他。
一直等到年幼的太子前來。
“兒臣參見父皇。”
年幼的李安繼承了蕭麗質(zhì)的書卷氣,和李凡的帝王氣,是一個兼具了儒雅和銳氣的孩子。
那么小,跪在那里,都像是主角。
“給你福壽爺爺磕一個,從今以后,你每天都要去給福壽爺爺請安,還要給他養(yǎng)老送終。”
聞言,現(xiàn)場所有人一驚!
上下尊卑的關系,在古人的腦子里烙印太深。
太子給宦官磕頭,除非是恩師,否則都顯得天方夜譚,太過激進。
“陛下!”
福壽也嚇到了。
李凡道:“福老,一個騙子不值得你如此傷心,太子是你看著長大,他就是你的后人。”
李安雖然年幼,但很聽李凡的話,從小受到的教育也并非腐朽的封建教育,直接就給福壽磕了。
“安兒給福壽爺爺請安!”他很乖巧。
福壽一顫,淚如雨下,也有些手足無措。
太子磕頭,呼其為祖,何等殊榮!
他也知道,李凡這么做,是不可能放過喜貴的了。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他一直喊,一直哭。
李安很懂事的上前幫其擦拭淚水。
“福壽爺爺,我扶您回去。”
“嗯嗯。”
福壽被稚嫩的聲音所溫暖,像是有了一些寄托,連連點頭,而后給李凡行禮,牽著李安離開,不再看向喜貴。
這一刻,李凡的重情重義和鐵血無私都具象化了。
雖然異類,但在場所有人無不心悅誠服。
等人徹底走遠,李凡才回頭,眼神冷酷的猶如死神,黑發(fā)飛舞,龍相威嚴,攝人心魄。
“弄醒他!”
他連換個場地的意思都沒有。
今夜不把宮里“山伏”組織的內(nèi)奸,也就是忍者組織全部肅清,他誓不罷休!
嘩!!
一盆冷水在冬季當頭淋下,加上夜風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