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凡笑了。
這李隆基算盤叮當響啊,知道孟津一帶已經是聽宣不聽召,都不服他,索性順水推舟,把錢糧賦稅以及兵權全部交給自已,美名其曰是封。
但實際上,李凡需要他封么?
他唯一付出的,就是那不值一提的錢財,連一顆糧食,一把兵器都沒給撥來。
說直接點,沒抓住王妃和質子,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已腳了,唯一的底牌沒了,才拿點虛名頭來安撫,讓自已繼續帶兵打仗,穩住當地軍隊和百姓,和安祿山進行消耗。
到最后,他再來收尾,并且清算。
見他還是沉默,高力士為難,也知道李凡遭遇的不公和打壓,直接站了起來,而后竟要跪下。
李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高大人,這是做什么?”
“王爺,下官知道您心里有怨氣,但大唐,真的承受不起任何一場沖突了!”高力士悲聲,情到深處甚至落淚。
“您被針對時,下官沒有幫上什么忙,而今又要請您顧全大局,下官深感慚愧?!?/p>
“還請王爺受下官一跪!”
李凡一手抬起,笑道:“高大人,許多事情非你之過,你不用如此的?!?/p>
“而且就算你不來,本王也不會大動干戈,棄大唐百姓社稷于不顧?!?/p>
“若要做什么,本王早就做了,留在孟津也是為了對抗安祿山罷了?!?/p>
高力士抬頭,眼睛一亮:“那這么說,王爺?”
李凡笑道:“本王豈是不識大體之人,若是因為幾顆老鼠屎,本王就要攪的天翻地覆,最終累的也不過是百姓?!?/p>
“放心,本王依舊會守衛大唐,守衛百姓?!?/p>
“不過,本王為的是天下!”
高力士觸動,深深佩服于李凡的胸懷和氣度,也有些無奈,他哪里聽不出來李凡最后一句話的意思。
不過總好過君臣反目,兵戎相見,雪上加霜的強。
“王爺胸襟,海納百川,下官佩服!”
“如此,下官也可以回去給陛下和貴妃交差了?!?/p>
李凡聞言挑眉,腦子里又浮現了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人,但又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貴妃還交代你什么了?”
高力士苦笑,一拍腦門:“瞧,不服老不行啊,下官竟把這么重要的事忘了?!?/p>
“此行出發之前,貴妃特地交代下官,替她轉達歉意,派來監軍誣告一事,她一直很內疚,她相信王爺不可能是通敵的人?!?/p>
李凡哭笑不得,一個李隆基搞的事,高力士來謝罪,一個楊國忠搞的事,楊玉環來賠禮。
“替本王轉告貴妃,無須如此,本王心中從未懷疑過貴妃,她是那個最無辜的人。”
高力士點點頭。
“既然如此,若王爺沒有事,那下官先行離開了?!?/p>
“這么急?不如高大人歇息一晚?”
“不了,不了,多謝王爺好意,不過下官得回去復命了?!?/p>
李凡點點頭,也沒有再挽留,只是讓人護送其離開。
等人一走,李璇璣忍不住道:“王爺,您怎么看?”
李凡搖頭:“被迫的妥協而已?!?/p>
“不過,本王差不多見好就收了,家眷順利接出來,長安主動息事寧人,李亨倒了大霉,李輔國的事就這么翻篇,孟津一帶可以名正言順自轄?!?/p>
“這已是極限,如果要繼續,那只能是本王起兵武力脅迫了?!?/p>
“可那樣,大唐更亂,百姓更慘,安祿山將長驅直入,屠城掠地,本王不愿意這樣做?!?/p>
“私人恩怨,不能凌駕民族安危之上,等平定亂局,本王會跟李亨,楊國忠算總賬的。”
李璇璣連連點頭。
沉默良久。
李凡突然側頭看向她清冷神顏。
李璇璣察覺到眼神,蹙眉疑惑:“王爺看我做什么?”
李凡吊兒郎當一笑道:“李姑娘豈不知賞心悅目四個字?”
“無聊!”李璇璣冷艷孤傲,長腿一邁,絲毫不給面子的離開,唯一一個在李凡面前我行我素,敢不給面子的存在。
“哈哈哈!”李凡大笑,也不生氣。
他早已經視李璇璣為絕對心腹,這一次沒有她,王府老少無法逃到洛水,而且經她手,影密衛的情報網已經遍布長安,耳目眾多,得到了飛速發展。
……
連日不斷的騎兵騷擾下,安祿山終于不堪其擾,為了保護后勤和驛道,金墉城出動四萬叛軍跨過北邙山,開始進攻孟津關以及小平津關。
但這四萬人和當初崔乾佑領銜的五萬人可不是一回事,只不過是一群由俘虜和新兵組成的雜牌軍罷了,在安祿山的叛軍里平日里也就負責運運東西,征召壯丁罷了。
兩關又是天險,壓根沒有機會攻破。
李凡知道,安祿山他也知道,這就是人海戰術外加送死流,拿下不重要,重要的是拖住,這的確從很大限度上限制了龍武軍騎兵的騷擾運糧和牽制。
一連數日,光是進攻就攻了七次,不防還不行。
“潼關還沒消息么?”李凡快步回府,滿身血污,已經幾日沒回府了。
“回王爺,沒有,斥候營的弟兄都進不去,前幾次派的人都遭遇叛軍,被迫退回?!敝鞈c快步跟隨。
李凡停下腳步,身后親衛舉著火把跟著一停。
他蹙眉:“那就再派人,一直派到成功為止!”
“必須通知到關內的高仙芝,叛軍派雜牌軍送死企圖封住兩關,估計是尹子奇那邊想要速戰速決了?!?/p>
“一定要告訴高封二人,固守即可,不要中計,拖就是贏!”
“河北義軍在反抗,已成規模,本王也會設法佯攻洛陽,對方糧草線拉的太長,時間一久,必然撤軍?!?/p>
“是!”朱慶抱拳。
李凡看了一眼將軍府內還亮著燈火,擺擺手讓手下安靜,而后他擦干凈盔甲上的血,這才進去。
在外他是叛軍眼中的人屠,回了家,他就是那個溫和的豐王殿下。
酉時已過,蕭麗質曹青青幾女不知道他要回來,早早睡下,唯獨西院王素的廂房內還亮著燈火。
“這妮子,這么晚還不睡?”李凡疑惑,邁步走去。
穿過長廊,輕輕推開木門,只見整潔雅致的廂房內擺滿了各類醫經,王素在床上挑燈夜讀,正好背對李凡,壓根沒察覺人進來了。
她一頭青絲披肩,素白色長裙勾勒了窈窕的身段,一對玉足赤著,相互交疊揚在空中,有些俏皮,少女感十足。
李凡一笑,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