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遇十分無奈。
她突然想起了英寶小時候。
大概四五歲吧,她要去研究所,英寶硬是抓著她的手不放,但英寶沒有盛清衍這么乖,而是撒潑打滾,大哭,大鬧,眼淚鼻涕一大把……最后沒辦法,她帶著英寶去了研究所。
英寶是個鬧騰的孩子,在科研所那個安靜的地方,待了不到十分鐘,就吵著回去了。
她對上盛清衍的眼眸:“算了,你跟我一起進去。”
隨即看向盛辭遠,“你也一起。”
盛辭遠老老實實跟在后面。
最開始和容遇認識時,二人都是作為全國物理總決賽的金獎,他覺得,二人是平起平坐。
現在,莫名矮了容遇一頭。
搞得像個孫子。
他充滿怨念的看了眼盛清衍,都怪大哥。
等進了餐廳的包間,他雙眼都瞪大了,誰能來告訴他,他親愛的老師,怎么會在這吃飯!
盛辭遠的老師是數理系院士,姓林,叫林光渠。
林光渠招手:“你來得正好,坐下,聽聽人家容遇有多優秀,今天上新聞的那篇研究論文,就是由容遇挑大梁完成,你到現在為止,可沒出過這樣前瞻性的成果。”
盛辭遠一臉羞愧:“對不起老師,我太沒用了。”
“老林,我懷疑你是借著訓學生的由頭,來陰陽我。”閔慎言氣哼哼開口,“如果你真的不滿意盛辭遠,讓給我得了。”
當初,他同樣也是晚了一步,不然盛辭遠就是他的學生了。
林光渠扯了扯嘴角:“我說老閔,你要那么多學生干什么,你都快四十個學生了,是要開班嗎?”
云筱元悠悠道:“是缺人抬棺材呢。”
閔慎言:“……”
默默閉嘴。
云筱元問容遇:“這位是?”
她奇怪的看著盛清衍,暗暗猜測著,莫非是容遇男朋友?
但似乎又不是。
這個男人的眼神,不對勁,不像個正常人。
“這是我大哥。”盛辭遠解釋道,“剛剛我大哥出了點事,容遇幫忙解圍,我大哥……就,怎么說呢,有點依賴了。”
閔慎言快言快語:“一個大男人,怎么還黏黏糊糊的,這么多長輩都在呢!”
盛辭遠雙眼一紅。
而盛清衍毫無反應。
林光渠冷冷道:“老閔,每次開口之前,想想自已叫什么,行嗎?”
他知道,他學生盛辭遠有個哥哥,說是從小患有自閉癥,因為長兄不能擔起家業,所以,他這個學生未來要繼承盛家,不能一心投在科研上。
盛辭遠是個好苗子,很聰明,很能干,有一顆非常純粹的心。
本來可以在科研上大放異彩,真是太可惜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盛清衍。
安安靜靜坐在那里,不吵不鬧,隔絕一切,就是,總盯著容遇。
閔慎言后知后覺看出了不對勁,連忙道歉。
云筱元立即轉開了話題:“小遇,你給大家說說你的實驗構思……”
容遇有條不紊的講起來。
“你們年輕人這腦子,太敢想了。”一個院士開口問道,“第四航天所發起的這個項目,是用于什么地方?”
云筱元一笑:“這個,就暫時保密了,等項目初樣階段完成,你就知道了。”
太空垃圾清理項目,暫定名,鷹眼,參與這個項目的人,近千人。
每個人負責的小部分,都是單獨命名為一個項目,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總項目的名稱是鷹眼。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
容遇還以為,盛清衍會坐不住提前離席。
沒想到,他居然就這么在她身邊坐了這么久,從頭到尾牽著她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放開。
從餐廳出來,院士們一個個離開。
紀墨寒忍了很久。
剛剛那么多大佬在,他不敢輕易說話。
現在,大佬們走了,他終于能開口了,眉頭死死皺著:“該松手了吧?”
盛辭遠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大哥,現在很晚了,九點多鐘了,如果再不回家,以后祖母就不會讓你出門了,走吧,回家?”
盛清衍像是聽不見。
容遇看著比自已高出大半個腦袋的男人,聲音柔和:“我說話你能聽見嗎?”
男人空洞的黑眸,有了些微波動,慢慢的,他輕輕點頭。
盛辭遠吞了口唾液。
家里任何人,哪怕是祖母,和大哥溝通時,一句話至少得重復近十遍,大哥才能聽進去。
容遇居然輕輕松松,讓大哥點頭了。
他記起來,上回大哥突然開口說話,也是因為容遇問了一句話。
他回家告訴家里人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異想天開。
盛辭遠默默掏出手機,打開錄制模式,后退了幾步。
容遇繼續道:“天黑了,很晚了,該休息了,你得回家了,知道嗎?”
盛清衍的唇張了張,緩緩吐出幾個字:“回家,跟你。”
盛辭遠瞪大眼睛。
錄到了。
錄到了。
大哥說話的場景,錄下來了!
但?
大哥說了什么玩意?
“你姓盛。”紀墨寒拿手指戳他的胸口,“你回你自已家,能明白嗎?”
他真的不想跟一個自閉癥患者計較。
可這名患者,太蹬鼻子上臉了,牽著不放就算了,還想跟著一塊兒回家?
要是被老爺子知道,太奶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男人占便宜,他會被老爺子給噴死。
盛辭遠揣好了手機,快速走上前,靈機一動,附在盛清衍耳邊道:“大哥,祖母一個朋友在海外買了幾張照片回來,要不要回家看看?”
盛清衍黑色的瞳仁一縮。
下意識就松開了容遇的手。
走出幾步遠,他回頭,再度看向容遇,被紀墨寒霸道的給擋住了。
“大哥,快走啦。”
盛辭遠不由分說,將盛清衍按進了車中。
車子開走,容遇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有種沒由來的失落。
就像帶孩子一樣。
帶的時候,煩得不行。
不帶了,莫名失落。
算了,不想了,回家多抱抱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