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那晚后,施璟和郝迦音的事,迅速傳開。
圈子里無人不曉。
兩人變成了有主的人。
郝迦音計劃著,去宜州,見見施老爺子。
不管施老爺子是什么態度,至少,她想當面表明自己的態度。
可她還沒來得及跟施璟商量這事兒,施裕病倒了。
施裕忽然胸痛、胸悶,呼吸短促,緊急送入醫院就醫。
秦英嚇壞了,也是這時,才知道施裕好多年前查出冠心病,一直在保守治療,一直在瞞著她。
入院后,施裕情況穩定下來。
病房只剩夫妻二人。
秦英背對病床,擦掉眼角一顆眼淚:“果然,你什么都不需要告訴我。”
施裕和秦英,婚前并沒有太多了解,跟很多世家少爺小姐一樣,到了適婚年齡,在撮合接觸下,交往一段時間,步入婚姻。
秦英是秦家長女,有弟弟妹妹,父親在外面有小家,有私生子。
秦英在母親的耳提面命下長大,要爭要搶,要保護弟弟妹妹,要守住秦家權財,不能便宜了外面的賤女人和私生子。
秦英很小就知道,婚姻不由自己做主。
但她很幸運,聯姻對象,她一眼心動,她喜歡。
婚后,施裕對她很好,尊重體貼。
還會在父親為了小家欺負母親時,親自到秦家,為她撐腰。
很快,他們有了孩子。
是個兒子。
兒子死了。
死無全尸。
秦英痛不欲生。
她折磨自己,也折磨施裕。
母親勸告秦英,要振作,只要家不散,孩子還會有的,再說,她還有弟弟妹妹要扶持,有施家這棵大樹,他們的日子才剛好過點兒……
秦英振作起來,很快,又懷孕了。
這次,是個女兒。
母親又說,必須得有兒子。
畢竟,施裕還有一個年齡差距二十多歲的弟弟。
秦英第三胎,生了兒子。
傷痛被時間淡化,生活逐漸正軌。
就在這時,有風聲說,施裕在外面,有私生女。
秦英想質問施裕。
又不敢。
她怕聽到惡心的答案。
消息比人先到北都,施裕真接了一個小女孩兒回北都。
說不清是不是不敢面對,秦英帶著一雙兒女回了秦家。
施裕到秦家接秦英。
秦英不見。
她要離婚。
母親教訓,不可以任性!
母親疑問,本就是聯姻,你難道還指望他忠貞愛你嗎?
母親講述,男人都這樣,守住權財比守住男人的心更實際。
母親勸說,趁他現在愿意補償你,你得為弟弟妹妹著想,你得為施綺施澤著想……
后來,施老爺子和施裕親自到秦家,為秦家貼上不少生意往來。
秦英不肯低頭。
母親拍著桌子問秦英:“你還想要什么?”
還想要什么?
她還能要什么?
能要的,不就是這些權財嗎?
不是換來了嗎?
有了施家這棵大樹,父親不敢再提外面的私生子,弟弟一步步接手秦家所有生意,生意越做越大……
秦英回到施家,對私生女的事,避而不談。
她不再把心放在男人身上,她現在只關心自己的一雙兒女。
至于那個私生女,她給過幾次下馬威,好在是個安分守己的,除了出現在她面前膈應她,其他不足為懼。
為了給施澤鋪路,秦英私下使過一些手段。
被施裕發現了。
她以為他會大發雷霆。
但是沒有。
他不僅沒發脾氣,還幫她兜了后果。
慢慢的,夫妻倆的關系緩和下來。
但秦英知道,也就這樣了……
施裕出車禍。
施璟從MXG回來。
秦英發現,比起施璟會趁機搶走中安保掌權人的位置,她更擔心,施裕出不了手術室。
施裕重傷,把中安保交給施璟,已成定局。
秦英和施裕吵架。
吵完架,施裕回宜州養傷。
沒過多久,秦英去了宜州。
施裕拄著拐,笑著問秦英來宜州干什么,這里連個奢牌店都沒有。
秦英高傲地戴上墨鏡,扭頭走向海邊:“看海!”
宜州,很漂亮,很休閑。
施裕不再公務繁忙,兩人朝夕相處。
秦英表面嫌這嫌那,其實有種虛無縹緲的安定感。
后來,私生女的真相浮出水面。
秦英才知道,施裕從沒有背叛過她。
她重新審視身邊這個男人。
他其實很寬容她,也很護著她。
就算前一天被她氣得說不出話,第二天,還是會按照原計劃陪她回娘家,給她撐場子。
以前,總覺得他做了錯事,所以虧欠。
原來,沒有那些虧欠……
漸漸的,秦英開始回憶剛結婚時的日子。
記憶里的畫面,依舊清晰。
她的心,隨之燃起小火苗。
卻在此刻,被一盆冷水澆滅。
施裕,什么都不告訴她。
連自身的身體狀況都不告訴她。
為什么呢?
怕她借機起歹心,在中安保管理權上做文章?
還是說…
覺得他的生死與她無關……
秦英微仰頭,看著醫院潔白的天花板,眼前浮現一張張人臉。
去世的爸媽。
立業成家的弟妹。
還有,她的三個孩子……
秦英長長吐一口氣。
她今年已經56歲了,保養得再好,也掩蓋不了她老了的事實。
她爭不動了。
也不想再期望什么了。
秦英釋然道:“施裕,我們離婚吧。”
施裕當即從病床上坐起來:“就因為我沒告訴你我的病情?”
“你只是沒告訴我你的病情嗎?”秦英轉身,眼神質問地盯著兩鬢不少白發的男人,盯得男人啞口無言。秦英不明白:“與其處處防備我,離婚不正遂你的意嗎?”
施裕:“我從來沒想過跟你離婚。”
秦英仰著驕傲的下巴:“那你現在可以想想,想好了跟我的律師談。”
施裕語氣重,帶著警告:“阿英!”
秦英稍頓,不理解地問:“為什么?我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這場聯姻還有什么好維系的?”
施裕張了張唇,半晌:“我們之間,只是聯姻嗎?”
秦英的心臟有瞬間的墜落感,說話發顫:“難道不是嗎?”
施裕閉一下眼睛:“是!我們的婚姻牽扯兩個世家,但如果只是聯姻,我的選擇有很多。”
秦英穩住心緒:“你什么意思?”
施裕撇開臉,又不說話了。
秦英上前一步,大聲道:“我要離婚!”
施裕氣得捂住胸口,皺眉。
秦英立刻慌了,摁呼叫鈴:“醫生!醫生!!”
施裕緩一口氣,拉住秦英的手臂,仰頭看著她的臉:“阿英,我們過了半輩子了,我認定你半輩子了,從沒有變過,我們好好過后半輩子,就我們一家人的日子,行嗎?”
施裕的話不算溫情,卻讓秦英漂泊半生的心,實實在在的安定了。
施璟和郝迦音趕到醫院的時候,秦英正從病房出來。
施璟:“大嫂,大哥怎么樣?”
秦英:“醫生說是勞累引發的,你進去吧,他有話跟你說。”
施璟進病房。
留下秦英和郝迦音四目相對。
郝迦音主動打招呼,完全區別于往日在秦英面前的怯懦,大方、坦然:“夫人。”
尷尬的反而是秦英。
她們現在算什么?
以后呢?
早晚,她是不是要被叫一聲‘大嫂’?
越想越詭異。
秦英面色如常地‘嗯’一聲,算是回應,錯身離開。
心里想的卻是:跟施老爺子一樣,躲去宜州算了……
施裕這次入院,郝迦音才知道,面對施老爺子的反對,施璟就丟了一句話。
——我不在乎你的意見。
把施老爺子氣得當場斷親:“行!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然后,就回宜州了。
施裕生病,中安保再次交給施璟。
郝迦音覺得,這是一次契機。
趁著施璟出差,郝迦音飛了一趟宜州。
郝迦音不卑不亢地面對施老爺子,真誠地表白自己對施璟的愛。
施老爺子摸出一份草擬文件:“婚前協議,你愿意簽嗎?”
郝迦音從筆筒里抽出鋼筆,毫不思索地落下名字。
施老爺子:“不具體看一下嗎?”
郝迦音將鋼筆放回筆筒:“不用。”
施老爺子面露好奇:“為什么?”
郝迦音:“您想掌控我,但只要施璟在,只要我不背叛他,單憑這份協議,您掌控不了我。”
施老爺子虛了虛眼睛,渾濁的眼眸,是無比的清醒。
郝迦音:“我知道,您不放心我,您把我看作一把刀,一把隨時會反捅中安保的刀,我曾經做過錯事,我接受您的不信任。”
施老爺子:“……”
郝迦音:“如果我是一把刀,我愿意把刀柄交到您手上,刀鋒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