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短暫的掠過某種情緒。
隨后,他不動聲色的放下水杯,提步朝她走去,一把接過她手里的手機,目光冷淡,不冷不熱的口吻中混著一絲嘲諷,“是又如何?很重要嗎?”
短短幾個字眼砸得溫辭六神無主,她懵了懵,好一會,才遲鈍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究竟有多可笑。
是啊,不過是一串數(shù)字而已,很重要嗎?又如何呢?
他家里的表柜里至今還放著和沈明月相同的手表,或許已經(jīng)放了三年、五年。
那才是情愁。
而這串冷冰冰、沒有溫度的數(shù)字,又算什么了?
或許只是用慣了。
就好比用慣了一個物件,懶得再換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她想多了……
溫辭垂眸苦澀笑笑,張了張口,想對他說不好意思冒犯了他的隱私,忽然的,眼前出現(xiàn)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他把手機又遞回來了。
溫辭怔了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訝異抬眸看向他,“傅寒聲……”
“既然起了心思,那不如再翻翻看我和別人的聊天記錄,還有相冊之類的,不然以后又要誤會了。”傅寒聲眼眸冷淡,居高臨下的同她對視,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度。
溫辭聽著,只覺得分外難堪。
讓她看他和沈明月的聊天記錄,不是自取其辱嗎?
可,許是曾經(jīng)跟他在一起甜蜜相處過,她知道他寵女人時有多溫柔。
所以,看著眼前那部手機,她腦袋里忽然就不受控制的幻想起他和沈明月的日常聊天——
他對外冷漠無情,但對待另一半?yún)s是十足十的耐心溫柔。
所以,他也一定會哄著她的小脾氣。或者時不時定禮物讓她開心。又或者,故意發(fā)消息說趕不過去接她,然后又提前下班去找她,給她一個驚喜!
等等等等。
想著,溫辭只覺得心口悶的要命。
她搖了搖頭,不想讓自己太難堪,抬手想把手機推回去。
“真的不看嗎?”傅寒聲沉下聲,幽邃的眸凝著她。
溫辭怔了下,不知為何,她竟從他這句話里品出了一絲絲祈求的味道。
錯覺吧?
她眼眸顫了顫,去推手機的手指蜷縮了下后,不知道抱著怎樣的情緒,準備接過手機翻翻看。
這時,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沈明月:【寒聲,你覺得這件衣服好看嗎?等我們搬到婚房,我穿給你看!】
【圖片】
這句話不偏不倚的映入溫辭眼中,霎那間,她目光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刺了一下,疼痛萬分,即便她倉皇躲開了,卻還是被余痛不斷襲擊著。
所以。
他們……已經(jīng)住在一起了。
而且,沈明月說話那樣嬌俏,一看就是被寵出來的。
他們的感情,應該很好很好。
就像……當初的她和他。
溫辭喉嚨哽了下,咬牙硬是忍耐住。
沈明月那句曖昧的話,就好像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打在了剛剛那個微微動搖的她的臉上!
方才準備去接手機的手,轉(zhuǎn)而匆匆把手機給他推了回去。
她沙啞道,“還是不看了……我以后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說話時,她狼狽的沒敢去看男人嘲諷的目光。
傅寒聲凝著她,諱莫如深,幾秒后,才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看了手機一眼,說,“最好是這樣。”
溫辭一滯,緩了緩,才僵硬點頭,她不會再多想的。
兩人一陣無言。
房間幾頓時陷入了無邊的寂靜,安靜到能聽到窗外夜風吹拂過樹梢沙沙作響的聲音。
溫辭身體難受的扭動,幾次三番的想開口拜托傅寒聲叫一個工作人員進來,幫她用涼水擦一下身體,緩解身體上的難受,她現(xiàn)在實在有心無力。
按耐了一會。
終于挨不住了,她抬頭看他,正要開口時,就看到男人正低頭在看手機,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敲擊著屏幕,像是在和誰聊天。
是和沈明月吧?
剛剛,沈明月才給他發(fā)了消息。
雖然那張圖片她沒看到,但能想象到沈明月穿著裙子的模樣肯定嫵媚極了……
三十左右的男人,欲望都大,而對方又是年輕漂亮的未婚妻,他一定心動難耐了。
溫辭眼眸眨了眨,口中的拜托他的話茬兒終究沒說出去,沒打擾他讓他厭煩,他能讓她待在這個房間里,幫他支開陸聞州,保全她的顏面,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她這樣想。
可,心里依舊特別悶,悶得她喘不過氣……
溫辭痛苦皺眉,就這么又隱忍了一會,她身體再一次發(fā)出瀕臨崩潰的信號,在一陣滾燙后,又開始不停出汗,很快,她身上的裙子就被染得汗涔涔的。
溫辭心力交瘁,最后實在撐不住了,身形一晃,直接摔進了柔軟的床里……
啪啦——
傅寒聲發(fā)送消息的動作微頓。
一抬眸。
看到溫辭躺在床上的虛弱模樣,他眼眸緊了緊,提步上前,“溫——”
話未說完。
溫辭晦澀睜眼看著他,眼尾泛著薄紅,微弱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祈求,“傅寒聲,能幫我叫一個工作人員進來嗎,讓她幫我用涼水擦擦身體,或者,幫我聯(lián)系一個醫(yī)生,給我打一針。”
“我得快點好起來……”
快點好起來?
是想好了之后,快點回去,不讓陸聞州誤會吧……
傅寒聲目光沉了沉。
“我不白讓你幫忙,等以后,我一定還你……”
后面的話傅寒聲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他伸過去的手也懸在了空氣中,暗暗握成了拳,他眼眸深深的看著身下弱聲央求她的人,像是怨懟,又像是冷眼旁觀的嘲諷,只一眼,便漠然收回,直起身,離開了起居室。
門砰的一聲被闔上,無不彰顯著男人此刻的怨氣。
溫辭的身子也跟著瑟縮了下,她側(cè)躺在床上難受的輕輕喘息,濕漉漉的眼眸迷茫的望著某處……
從前。
她對什么不確定,也不會不確定傅寒聲對她的愛。
如今,他們之間像是橫亙了一座大山,他們背道而馳,她心中的堅定也一寸寸發(fā)生了崩裂,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幫她……
其實,他不幫她,也在情理之中,她難不難受,會不會暈死過去,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他為什么要幫她呢?
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
她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什么,最后沉沉的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
她想起有次生病難受的時候,傅寒聲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為了讓她吃下飯,使出全身體解數(shù)跟網(wǎng)上的視頻學習做美食,就為了讓她多吃幾口,晚上,更是隔一小時左右醒一次,試探她體溫,直到她退燒了,才摟著她安心睡覺……
她腦袋渾渾噩噩。
最后的意識里,她只記得傅寒聲始終沒來……
一顆淚,無聲從眼尾滑落下來,滲進了頭發(fā)里。
……
這邊。
酒店樓下。
陸聞州正坐在車里等待秦助理給他回消息,他上衣領口解開了幾顆,有幾分放浪形骸,左手慵懶搭在車窗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夾著半燃的煙頭。
這時,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陸聞州眼眸一暗,伸手拿過手機,點了接通,“喂。”
“陸總,我們的人按照您的吩咐查了……”秦助理回報。
陸聞州微微瞇眸,“如何?”
“沈明月說的都是真的,據(jù)星河傳媒的老總以及幾位其他行業(yè)的經(jīng)理人口中所說,她那會確實跟傅寒聲在樓下應酬,還有,我們也調(diào)查了樓下的監(jiān)控,或許在時間上稍有偏頗,但沈明月確實去一家便利店買東西了……”
“……”
掛了電話。
陸聞州面色愈發(fā)冷沉。
秦助理辦事很嚴謹,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他靠回椅背上,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
忽然間想到什么,他驀的掀起冷薄的眼皮,重新拿起手機,解鎖開,在電話記錄上找到不久前溫辭用陌生人的手機打給他的那通電話號碼。
眼下,這是最后的疑慮了。
電話振鈴幾秒后,那邊接通了,傳來一道年邁大媽的聲音,“喂,誰啊?”
陸聞州短促的怔了怔。
“唉?怎么不說話啊?不說話我掛了啊。”
大媽嘟囔著要掛斷。
“稍等一下。”陸聞州回過神,忙沉聲制止她,“您好,我打電話是因為有點事想從你這兒了解一下……”
大媽哦了聲,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便應下了。
“謝謝。”陸聞州低沉的聲音斟酌問道,“剛剛有沒有一個女人借用你的手機打電話?”
大媽那邊頓了一下,“有。”
陸聞州瞇了瞇眸,反問,“我好像還沒說什么時候,您又是什么時候給一個女人借用了手機呢?”
大媽嘆道,“今天就一個女人問我借用了手機啊!就晚上那會兒,那女人穿著一個紅裙子,一個人走在路上,多冷啊,可憐的呦……她老公也不送送她,什么男人啊,就知道應酬喝酒,老婆都不管!那他娶什么老婆啊?不如去打光棍!”
聞言。
陸聞州頓時啞口無言,臉面也有些掛不住了。
他愧疚抿唇,聽著電話里大媽的數(shù)落,眼神落寞的看著車窗外冷風瑟瑟的夜,仿佛透過一切看到了不久前一個人挨著冷,因為手機沒電,無助走在路上的溫辭。
而他那時候在干嘛?
在聽了幾句閑言碎語后,懷疑她。
越想,陸聞州越覺得愧疚。
他啞聲搪塞了電話那端的大媽。
掛了電話后。
他放下手機,再沒想著懷疑。
此刻他只想快點回家去見溫辭,好好抱抱她,跟她道歉。
他驅(qū)動車子,匯入車流里。
……
與此同時,休息間里。
傅寒聲剛放下手機,休息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看清那人,傅寒聲面色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