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寵愛此女,若是招惹,回頭她再給皇帝吹枕邊風,保不齊下一個被抓進詔獄的就是他們。
見宗族暫時不言語,阿嫵安撫孩子:“棠兒別怕,娘知道不是你,是有人陷害你。”
一旁的朝盈聽了,“笑話,誰敢拿這事陷害你們。分明是你們想害我父皇。”
“你不喜歡我父皇,成日里就想往宮外跑,定是你將這種害人的玩意放于她的布偶中!你們用此惡毒之法詛咒我父皇,就是想咒死他,你們好離開皇宮,是與不是?”
說罷,撿起地上的紙人,就跑到祭臺上,“父皇您看,這上面還寫著您的名字呢!”
沈薇半沉著臉,上前打落朝盈手里的紙人,“這臟東西不能亂碰。”
說罷,便讓月英領著朝盈去凈手。
轉過頭又去看司燁,他目光始終落在盛嫵那處,便是朝盈將那紙人拿給他看時,他也未看一眼。
沈薇屈膝:“陛下,公主雖在江家出生,可身上到底流著您的血,她怎么可能會用厭勝之術來詛咒自己的親生父親?”
頓了頓:“而且公主今年才六歲,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她連宮廷的險惡都還未曾完全見識,又怎么可能懂得如此陰毒的邪術?更別說去實施了。還請陛下明察!”
阿嫵盯著沈薇,先是朝盈當著眾人的面說自己詛咒司燁,接著沈薇又說這話。
母女倆一唱一和,當真是演的一場好戲。
又聽張德全急道:“皇后說的是,公主還是個孩子,她哪里懂得害人之術,定是有奸人陷害她。
公主你快說,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棠兒聞言,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東西是如茵姐姐給的,她想不通如茵姐姐為何要給自己這樣的東西。
棠兒在尚書房讀書不久,卻知道用無蠱之術詛咒皇帝,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要是說出如茵姐姐,勢必會牽連江家,那爹爹,祖母和哥哥,還有江家人,都活不成了!
棠兒咬著唇,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那模樣落進阿嫵眼里,心臟緊的發疼。將她抱進懷里,輕聲在她耳邊問:“告訴娘,是誰給你的這東西?”
棠兒貼在她耳邊,小聲道:“是如茵姐姐。”
聽到這話,阿嫵的心猛地一顫,難怪····難怪棠兒怎么也不肯說。
手指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棠兒不怕,你父皇會相信你的。”
棠兒看向高臺上的人,哽咽:“可他自始至終也沒為我們說一句話。”
小人兒說的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委屈,明明她不喜歡這個親爹。
阿嫵看向高臺上的男人。不能供如茵,這是牽連家族的重罪。
江家有免死詔書,可免死詔書只能免死,免不了流放下獄。
沈薇正是利用這一點,陷害棠兒。叫她們有冤喊不出。
此刻,阿嫵看著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希望他能相信自己和孩子,希望他能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一次。
所有人都等著她們說出這東西的出處,等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
江枕鴻要上前,卻被蕭太師死死抓住,他朝江枕鴻搖頭,又去看旁邊的沈章。
他若替她們說話,便是正中沈章下懷。
蕭太師先他一步上前:“陛下,祭祀時間到了,此事可待祭祀結束后,再行論罪。”
話音剛落,“將康寧公主關進偏殿,待祭祀結束,再行論罪。”聲音裹著帝王獨有的肅穆,每一個字都像刻在冰上,沒有半分暖意,也沒有半分可商榷的余地。
論罪?
那點微弱的希望,被他這冰冷的兩個字徹底碾碎。
阿嫵看著他,這個她曾深愛過,也憎恨過的男人。此刻,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在,又猛地撕開。
待侍衛上前領人時,阿嫵沉聲:“陛下,要關就把我也一并關了吧!”
司燁看著她,聲音里帶著薄怒:“公主的事情與你無關。”
他說這話的時候,腦海里想著驛站中,她看著別人殺他,無動于衷的模樣。
也想著,那日在盛太后那確認過,護國寺她救自己,是她事前與太后密謀。
她明知道盛太后是真的想要他的命,還拿他的命冒險,只為救江枕鴻。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這一次,他還是愿意相信她,他也希望她能像自己這般,不問緣由的相信自己一回。
哪怕知道那孩子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會剜心頭血救她,會認她做嫡長女,他做這些,是想離她的心再近些。
他明白傷這孩子,就是傷阿嫵的心。
阿嫵難過,他也難過。
所以即便這詛咒真和這孩子有關,他也不會做什么!
他說“論罪”二字,是給宗族和大臣們聽的,待祭祀結束,他有法子回旋。
這邊,棠兒見娘拉著她的手不松,怕皇帝生氣,她抹去眼淚,佯裝堅強:“娘,偏殿就在后面,等祭祀結束,你就來尋棠兒,棠兒等著你。”
上方傳來禮官的聲音:”祭祀時間已到,請娘娘歸位。”
小舒上前扯了扯阿嫵的袖子,小聲道:“娘娘不必擔心,公主有小紅,若有歹人也近不了她的身。”
聽到這話,阿嫵握著棠兒的手慢慢松開,“你乖乖呆在那,娘過一會就去接你。”
“嗯”棠兒點頭,“棠兒乖乖等著娘。”
說罷,便跟著侍衛往偏殿去。
祭祀大殿開始,阿嫵已歸位,視線里棠兒的背影已是看不見了,她目光又瞥向一旁的賢妃。
賢妃事先提醒自己,一定知道此事,只是,現在貿然讓她說出實情,她指定一個字也不肯吐露。
可若她知道,沈家很可能是第二個盛家,她自會為尋求出路倒戈。
告祖儀式行至“奠玉帛”環節。
皇后身著繡著翟鳥紋的祭服,外罩一件素白薄棉披風。隨著禮官的唱喏,她緩緩向前邁步,身旁捧著布帛的宮人亦步亦趨。
司燁側眸,與站在不遠處的魏靜賢視線對上,后者微微頷首,幅度小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就在沈薇即將走到石案前時,身側那名宮人突然腳下一“絆”,猛地向她撞來!手忙腳亂間,手肘狠狠蹭過沈薇的披風。
“嗤啦——”
薄棉披風的衣襟撕開一道口子。
沈薇驚呼一聲,下意識按住衣襟,卻已來不及,一塊桃木牌從衣縫中滑落,“嗒”地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