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聞聲下意識回首,破綻驟露。阿嫵眸色一厲,瞬間抽出袖中釵子,用力朝她脖子上刺去。
鮮血浸透指尖,那嬤嬤捂住脖子,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
未等她倒地,阿嫵猛地拔出銀釵,又是狠厲一刺。
從這嬤嬤對其他人的態度,阿嫵就知道她不是好人,之前給她送燒雞,是因為司燁。
哪怕是昨日雙喜告知她,司燁叫她一視同仁,她也不敢輕慢自己。
就是怕哪日自己出去報復她。
眼下滿宮都知道司燁不行了,太后明日就要冊立新君,在這種情況下,她還給自己送來豐盛的晚膳。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以她一早就將釵子藏在袖子里。
她不敢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就如她當年和離歸家時一樣,孤立無援,被逼到絕路。
那時是江家將她救出火坑,可這種幸運,不是每次都有。
她不會在這里等死,她要活著,帶著棠兒好好的活,絕不要像母親那樣,把自己的一生活成悲劇。
阿嫵快速拔出釵子,脫下嬤嬤的衣裳,換到自己身上,將頭發盤成嬤嬤的發式,又扯掉嬤嬤的腰牌系在腰上。
天黑時,她走出屋門,經過那棵歪脖子老梨樹,樹上的黑烏鴉朝她叫了兩聲,阿嫵拾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過去。
頭頂沒了烏鴉的叫聲,阿嫵抬腳繼續往前走。
敲開冷宮大門,值守侍衛同往常一般隨意掃了一眼:“嬤嬤,這會兒要去哪兒?馬上就要宮禁了。”
阿嫵略微垂著下巴,沒說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這冷宮嬤嬤平日里高興了還跟人聊幾句,不高興了就不搭理人,侍衛倒也沒多想,就放她過去了。
阿嫵兩步并作三步,恨不能跑起來。
一名侍衛蹙眉,看著她的背影,眸色突然一凝,“站住。”
阿嫵撒腿就跑,見狀,那人抬腳就追,另一名見情況不妙,快速將宮門鎖上,接著追來。
身后腳步聲緊追不舍,為防止碰到宮中巡視的禁軍,阿嫵只敢往僻靜地跑。
途徑掖庭,這里的路她還算熟悉,藏身與宮墻的夾道中,瞧見那兩名侍衛跑過去。
須臾,她探頭見那兩名侍衛跑遠了,扭頭往回跑,入了宮道,她放緩步態。
一路行來碰到不少巡邏的禁軍,明日新帝登基,今晚巡防格外嚴密。
她貼著宮墻,走的心驚膽戰,好在她穿著嬤嬤的宮裝,又梳著嬤嬤的發髻,夜色中,無人留意她。
行到瓊華宮后門,因著宮人都還關在慎刑司,這里沒有太監值守,倒叫她鉆了空子。
整個瓊華宮靜悄悄的,來寶守在棠兒的屋門前,遠遠瞧見一名嬤嬤走過來。
多事之秋,他當即生了警惕,待那人近了,來寶才認出她來。來不及想她是如何出來的,就要上前行禮。
“不用多禮。”說著,阿嫵快速進屋,把棠兒喚醒。
“娘!”棠兒睜開眼看到她,當即就沒了睡意,往她懷里鉆。
片刻后,來寶被綁在椅子上,堵著嘴。
阿嫵牽著棠兒的手,對來寶道:“雍王和太后要殺我,我必須帶著棠兒離開,為免你受到牽連,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來寶點頭,如今宮里什么形勢,他都知道,他是心甘情愿被綁的。
只是,想到以后見不到公主,來寶眼眶不由的紅了,棠兒摟住他的脖子。
“來寶,你別難過,有緣咱們還會再見的。”
來寶看著母女倆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陛下快不行了,這宮里再沒人能護住她們。
公主說有緣再見,來寶不希望再見,他希望公主能同娘娘平安順遂的離開皇宮。
千萬別被人抓回來。
····
夜風中,魏靜賢一身暗紋蟒袍,步履急促,他一進宮,就收到鄧婉兒的消息。
行到冷宮,推開屋門,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他瞳孔驟縮,看清嬤嬤被剝了外衫,躺在血泊里,早已沒了氣息。
他心頭一沉,顧不得多想,轉身便疾步沖出屋門。
養心殿
張德全蹲成一團,呆愣愣的望著半個時辰前還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司燁,這會兒身披玄金鎧甲,虎頭肩甲猙獰霸氣。
張德全覺得自己跟做了場夢似得,上一刻還為陛下哭的死去活來,下一刻,陛下跟沒事人一樣。生龍活虎的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把三尺長刀,嚯嚯磨刀。
那刀被他磨的锃亮,刀光映在他逼人俊美的臉上,他勾了下唇,桀驁邪魅。
好看的張德全都不舍的眨眼。
又忽見梁上躍下一個黑影,嚇得張德全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睛一看不是風隼還是誰,也就他不走正道。
司燁撩起眼皮,“朕的阿嫵呢?”
“魏靜賢去接她了。”
司燁一聽,蹭的站起身,抬腳就把風隼踹的一個踉蹌,“你娘的,朕讓你去,你讓他去,萬一他趁亂把人拐跑了怎么辦?”
風隼揉著大腿根,倒抽冷氣,好險,差點就被陛下踹到子孫袋了。
來不及叫疼,趕忙解釋,“陛下放心,小的另派一名暗衛跟著呢!”
張德全這些日子和風隼處的不錯,上前幫他說話:“陛下,你放一萬個心,她肚子里又懷了您的孩子,您躺著時,她哭的老慘了!”
這話從司燁醒來,張德全說了不下十遍,每說一遍,司燁的嘴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揚。
現下聽了,一張壞壞的臉,泛起笑意,連兩道劍眉也泛起柔柔的漣漪。
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又叫張德全看迷了眼。
見他腰身一挺,魁岸身姿如勁松拔起,揚起長刀,有種震懾四方的鐵血威儀。
推開門,寒風涌入。司燁揚唇:“皇兒,父皇這就為你掃清四方障礙。待你降生,必讓你坐擁萬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