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嫵面色一沉,搶包子的人,正是同她住一屋的阿玉。
她笑著湊到盛嫵臉前說:“你這小身架骨,哪里吃得下兩個包子。”說著,將包子放進嘴里咬了一口,又道:“這個我就好心幫你吃了。”
再好的脾氣,聽了這話也是惱了。昨晚她就這么干過一回,盛嫵沒跟她計較,她還搶上隱了。
盛嫵瞪著她,若是每天都被她這樣搶,自已吃不飽,哪有力氣逃。
當即就去奪阿玉手里沒咬過的包子,那阿玉是李太妃身前伺候的宮女,她認為盛嫵沒主子護著,又是新來的。
壓根沒想過她敢反抗,這么你來我往的一搶,就撕扯在一起。
一眾宮女日日呆在枯悶的寺廟里,這會瞧見了熱鬧,都圍著看。
東側閣樓上,女子立在四開的窗扇前,盯著下面那道熟悉的身影,眼中劃過一抹戾氣。
“廢物!”
說罷,轉身離開窗子。
論力氣盛嫵比不過阿玉,可驢脾氣一上來,死死扯住阿玉的頭發,被阿玉踹到地上,仍舊死死扯住阿玉的頭發。
阿玉疼的呲牙咧嘴,卻不敢喊疼,唯恐吵醒那位。
庵主趕忙壓低了聲音道:“都給我松手。”
聞言,阿玉先松了手,可盛嫵被她搶了包子,還被她踹了一腳,那口氣沒出來,就紅著眼,扯著她的頭發不松。
見狀,庵主眉頭一皺,當即就要給盛嫵一腳。
剛抬起腳,自已就挨了一腳。
庵主倒在地上,定睛一看,眼皮直跳。
又見那穿著紅衣的女子,手里提著把鋒利的刀,庵主嚇得就往后退,方才還看熱鬧的人,這會全都跑了個干凈。
下一刻,那把刀遞到盛嫵面前:“站起來,殺了她。”
盛嫵看著六年未見的盛清歌,對方那雙眸子比從前看著更陰沉。
她松開阿玉,卻未接那把刀。只沉默的站起身。
此刻,阿玉望著那把刀,人都嚇傻了!
又聽盛嫵對她道:“還不快走。”
盛嫵認為,別人搶她的包子,她可以搶回來,可以打可以罵。
可人命不是草芥,一個包子和一條人命是不對等的。
她不會殺阿玉!
阿玉反應過來,爬起來就跑!
盛清歌盯著盛嫵,冷笑:“廢物,還和從前一樣蠢。不然男人也不會被人搶走。”
盛清歌從小就不喜歡盛嫵,她討厭一切軟弱無能的東西。若不是太后姑母給她遞了信,她才不會管盛嫵。
就像此刻,自已罵了她,她跟沒聽見似的。和小時候一樣,她越這樣自已越生氣。
可姑母傳信說,自已要想回宮,就得護好盛嫵。
想起司燁,盛清歌心中暗恨,從前他將盛嫵護得跟個眼珠子似的,因著盛嫵,他沒少給自已使絆子。
如今他倆和離六年,盛嫵都嫁了人,他還執意要她。
又想到他一登基就把自已發配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盛清歌滿心的憤恨,都想發泄到他的女人身上。
她可以聽姑母的,護好盛嫵的性命。可總要磋磨一番發泄一下心頭之恨。
“既然你想做爛好人,那我就讓你做個夠。”
此后幾天,盛清歌指使阿玉變本加厲的欺負盛嫵。
人前阿玉對盛嫵大呼小叫,搶盛嫵的飯食。可出乎意料的是,阿玉又偷偷將那些搶走的包子饅頭,趁夜偷偷還給盛嫵。
盛嫵覺得這姑娘長得兇,也不算真的壞!
盛清歌知道她膽小,故意將她打發去山腳下的獨屋里住,這屋子的后面就是那片墳包。
夜里,盛嫵不敢熄燈,可燈油不夠,阿玉就偷偷把她們屋里的燈油拿給她。
也不知從哪得知了她的身份,趁著沒人的時候總在她耳邊嘀咕:“你也是個傻的,換做我是你,才不和離呢!把那女人納進府里,使勁磋磨她。往茶盞里倒燒沸的熱水,叫她端著不許動。”
“夜里叫她伺候在床前,用手捧著蠟燭,叫蠟油燙她一手泡。”
“男人在的時候,對她和顏悅色,男人一走,就拿針往她咯吱窩里,大腿根里使勁扎,疼死她,還叫人看不出來。”
“你說說你,一生氣跑了,叫男人娶了她。如今人家做了皇后,把你弄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任人磋磨,想想都憋屈。”
盛嫵每日聽這姑娘啰啰嗦嗦,倒也不煩,偶爾聽著還覺得怪解氣,就是不知道這姑娘是怎么想出這么多折磨人的招子。
一晃又是幾日,司燁這會兒怕是已經出了京都,盛嫵探好了路,想著再等兩日,等他走遠了,自已就動身。
從麓山到京都一來一回大概需要十日,等司燁得知自已跑了,他再回頭追來,自已已經走遠了。
夜里阿玉又偷偷過來給她送燈油,盛嫵瞧見她臉上落著幾個手指印,就問她:“誰打的?”
阿玉恨恨道:“還能是誰,就那個瘋婆娘,她瞧見你沒被餓的面黃肌瘦,嫌我搶的不夠多,打了我好幾個巴掌。還讓我明日找茬,揍你一頓。”
盛嫵一聽,眸色沉了沉,她深知盛清歌的性子,阿玉要不照辦,只怕下次等著阿玉的就不僅是挨幾個耳光了。
想到還剩兩日光景,便與阿玉商量著,叫她當眾做場戲給盛清歌看。正說著,忽聽后山傳來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
盛嫵渾身一顫,臉都嚇白了。阿玉膽子大,打開后窗,探出頭去觀望。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沒有。便回過頭:“阿嫵,你別怕,興許是山上的野豬踩滑了腳。”
見她還一副害怕的樣子,又說:“我不能在這陪你,若被起夜的人瞧見了,咱倆都別想好。”
“你也別怕什么鬼怪,那都是騙人的,我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鬼。”
安慰了幾句,阿玉見天色不早了,悄摸的離開了。
到了三更天,夜深人靜。盛嫵合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怎么也睡不著。
忽聽屋外傳來微弱的腳步聲,那聲音雖小,她卻聽的格外清晰,頃刻間,心跳驟然加速。
又一股刺鼻的火油味,從門縫里傳來。
盛嫵一個激靈坐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貼著門縫往外瞧,只見月光下,兩名黑衣人,一人提著桶往屋子四周潑油。
一人靜默地立于門前,手里拿著刀,正對著屋門,月光下,那刀泛著令人心悸的森森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