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
陰暗悶熱的地牢里,散發著難聞的霉味,潮濕的地上時不時的爬過幾只蟑螂。
盛嫵蜷縮在墻角,她微微低著頭,纖細的背脊因疼痛彎成脆弱的弧度。
裙底的繡花鞋,每次驅趕一次蟑螂,眉頭就緊蹙一下。
她一只手捂住鎖骨下滲血的傷口,另一只手緊緊握著那支鳳釵。握的指尖泛白。
她拿釵子刺自已的時候,故意往鎖骨下的紅痣刺!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司燁總是喜歡親吻那顆痣,成了一種特殊的癖好。
她毀了這顆痣,也不算白挨。
她緩緩仰起濕漉漉的臉龐,分不清是淚還是汗,望著這方囚牢,她離開的心愈發堅決。
南麓山,那是自已逃離他的唯一機會。
暗牢通道里,忽然傳來六合靴踏在地上的聲響。
又一聲:“陛下,人就在前面。”
隨即,腳步聲加快。
盛嫵心下不由的一緊!
這禽獸前腳讓人把自已關進慎刑司,這會兒又急匆匆的過來,怕是聽信了沈薇的謊話,來找自已麻煩的。
想到這,盛嫵把手心的血胡亂往臉上一抹。接著又把地上的蟑螂拿腳驅趕。
心一橫,直接躺平了。
閉上雙眼,腳步聲近了,緊接著,鎖鏈嘩啦啦作響。
“嘭!”一聲巨響,門被猛地踹開,
盛嫵心下一驚!
他身上的沉水香與他急迫的步伐一同逼近。
盛嫵心弦緊繃,不知沈薇怎么和他說的,可聽他踹門的動靜,就知道來者不善。
他生氣的時候,聽不進人話。
山林里的野獸見了躺著不動的人,都不一定咬。
她往臉上抹了血,衣襟上也都是血,自已都這樣慘了,他總不至于再補上一腳吧!
這般想著,感覺他靠近了,盛嫵全身緊繃,又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緊張的呼吸停了一瞬。
與此同時,有根手指在自已鼻尖下停留了一瞬。
盛嫵心頭一顫!他莫不是以為自已死了吧!
這下,她是真的不敢睜開眼了!
下一瞬,只覺身子被他猛地抱進懷里,那力道大的,擠壓的她喘不過氣,更扯的傷口劇烈一疼。
她忍不住:“疼!”
睜開眼四目相對的一瞬,他又倏地別開臉。
盛嫵卻在那一瞬的對視間,清晰看見他眼底有一層薄紅的水光。
接著,他又一把抱起她,快步往外走。
他是皇帝,要叫他大白日抱著自已,在宮里這么一走,豈不是又給自已尋麻煩……
她當即便說了句:“我自已能走。”
“閉嘴。”低沉的聲音含著一絲啞。
“我能自已走。”這一次她加重語氣。
他竟好脾氣的沒吭聲,只用流云袖遮住她整張臉。
——
乾清宮,女侍醫為盛嫵重新處理了傷口,期間司燁就坐在屋里。
他不走,誰敢攆他。好在有一道屏風隔著。
鄧女官和含霜幫盛嫵擦洗好身子,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扶盛嫵上床。
盛嫵聽說魏靜賢回來了,想問鄧女官,他的傷怎么樣了?
又礙于司燁就在外面坐著,便想著回頭再問。
鄧女官和含霜也因司燁的緣故,不敢多逗留,抱著她換下來的衣裙,默默退了出去。
盛嫵躺在床上,目光又落在床邊小幾上,纏金絲的鳳釵,上面還留著些許血跡。
她抬眼間,就見司燁繞過屏風過來了。
他先是站在床邊,拿起鳳釵,細細端詳了幾眼。隨后,緩緩轉過頭,一雙深邃如潭的眸子凝著向她。
盛嫵以為他要問釵子的事,卻不想他開口問的第一句是:“你為什么裝死嚇唬朕?”
她雙目微垂:“我沒裝死,是真的疼暈了。”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她可不能認。
又聽司燁沉聲:“你滿臉的血,總不會是別人給你糊的?”
牢房里只有她一人,盛嫵便認了。
不過,她尋了個借口,低聲道:“之前在掖庭,被安祿欺負。我害怕去慎刑司,也遇上那樣的壞人,就故意往自已臉上糊血。”
司燁聽了,沉沉看了她許久,銳利的眸光有些扎人,盛嫵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又見他坐在床沿上,指腹纏繞著的,是之前她鬢角散落下的幾縷青絲。
“朕跟你說的話,你為什么總記不住呢!”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緩緩的,卻莫名給人一種涼浸浸的感覺。
盛嫵悄然抬眼,與司燁的目光撞上,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又見他拇指一壓,瞬間將那鳳釵掰彎,盯著她,嗓音低沉道:“為了嫁禍皇后,拿釵子戳自已,你想作死?”
見狀,盛嫵眸色一沉,她攥了那么久的釵子,是拿來當證據的。
他一定聽了沈薇的話,認定錯都在她身上。
她冷聲反問他:“陛下怎么就能確定是我嫁禍她,而不是她嫁禍我?”
司燁俯身靠近她,嗓音突然抬高:“現在不是誰嫁禍誰的問題,是你為什么戳自已?”
盛嫵擰了眉梢,撇開臉,:“皇后為什么而來?陛下難道不知道嗎?還不是因為我睡了龍床。”
“娘的,你又開始胡亂扯。”
司燁吼了一嗓子,又氣的將鳳釵,用力砸在屏風上。
“砰~”的一聲響動。
又聽他道:“朕之前告訴你,不準你傷害自已,這話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今兒拿釵子刺自已,是不是明天就要動刀子了?”
聞言,盛嫵的犟脾氣也上來了。
“好聽話誰不會說,還把我留在這里,不就是拿我當活靶子練得。我便是坐在屋里不動,也會有人來尋我麻煩。”
聽了這話,司燁也是來氣了,又見她側身朝里,他當即就想把她的身子掰過來,可手伸到一半,又作罷。
想著她有傷,不跟她計較。
就在這時,屋門開了。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