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沒有別的事？”
“今天簽不了！”
何狄的視線掃過她泛紅的眼眶，“林書記說這份材料要及時報縣委宣傳部的。”
夏蓓莉掏出粉餅補妝，小圓鏡折射出何狄扭曲的臉：“要不你何大主任親自去催？”
她的口紅在鏡面劃出一道血色弧線，顯得既妖艷又冷漠，“或者，你就對林書記講，就說黨政辦夏蓓莉辦事不力，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讓她去守傳達室。你看怎么樣？”
“滿意了吧？”
何狄的喉結(jié)滾動兩下。
“你倒是越來越會當那兩位領(lǐng)導(dǎo)肚子里的蛔蟲了。不簽，是因為他們忙？”何狄扯松領(lǐng)帶，后槽牙咬得咯咯響。
窗外滾過悶雷，暴雨將至的濕氣滲進文件柜。
夏蓓莉打開除濕機，轟鳴聲蓋住了何狄吞咽口水的聲音。
她慢條斯理地從抽屜里拿出去年的防汛物資清單，忽然指著某行數(shù)字：“何主任，你沖鋒舟采購價八千？可我在淘寶同款只要三千二。”
何狄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閃爍，西裝后背更是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他強作鎮(zhèn)定，嘴角勾起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那個……那個可是特殊定制款！”
“普通的沖鋒舟怎么能比？它可是帶有防撞加固設(shè)計的，安全性能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是嗎？”夏蓓莉點開手機購物車，“需要我申請紀委找專業(yè)機構(gòu)檢測嗎？或者……”
她晃了晃掛著玉佛吊墜的鑰匙串，“我們現(xiàn)在去倉庫看看實物？”
何狄聽到這里，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猛地一凜，張口結(jié)舌。
何狄不敢再吭聲。
“別拿林書記來壓我，我不吃這一套。”
“簽字的事，我今天就是辦不了，你看著辦吧！”
“好了，那就明天讓他們簽吧，也不在乎這一天。”
“林書記那兒我負責解釋。”何狄聲音低了八度，氣焰頓挫。
夏蓓莉去后，邱洪有些擔心地對江昭陽道：“你剛才的話，言辭犀利，剛才撕毀材料的行為有些過火呀。”
“萬一夏蓓莉真的原原本本地反映到林維泉那里去，你的處境恐怕會更加艱難。”
“畢竟，林維泉的性格，我們都是了解的。”
“他可不是那種能輕易咽下惡氣的人，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江昭陽輕輕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自信與不羈，他擺了擺手，“邱書記，您多慮了。”
“夏蓓莉這個人，我雖然不甚欣賞，但對她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確實是個勢利眼，見風使舵的高手，至于那些暗中打小報告、惡意告狀之類的事情。”
“除非能給她帶來直接的利益，否則，她是不會輕易涉足的。”
“畢竟，這種事兒容易引火燒身。”
“再說，我與林維泉之間的矛盾，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他對我恨之入骨，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無論我說了什么，或者沒說什么，對他來說，區(qū)別并不大。”
“他已經(jīng)把我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反映到張超森那兒就更不可能，兩人相隔得遠，素無交集。”
“這種可能性就更少了。”
說到這里，江昭陽話鋒一轉(zhuǎn)，“好了，邱書記，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現(xiàn)在正是趁熱打鐵的好時機，你能不能盡快聯(lián)系宏泰建工的老總，讓他馬上過來一趟？”
“我們得盡快把合同簽訂下來，最好明天就能開工。”
“時間不等人，越早行動，對我們越有利。”
邱洪點點頭，“好！”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宏泰建工的總經(jīng)理楊鵬。
“楊總，你我剛才的討論已經(jīng)相當深入，盤子也都基本敲定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迫不及待，“我想請問，我們是不是可以馬上著手準備簽署合同的事宜？”
“考慮到當前情況的緊迫性，特事特辦，我傾向于越快越好。最好明天開工。”
楊鵬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的笑意，“不過，邱書記，你也太著急了一點兒。”
邱洪看了一眼窗外遠處渾濁的河水，“我不著急？洪峰會讓我慢慢修堤壩嗎？”
“楊總，你知道潰堤會先吞掉哪個村嗎？”
“你們剛剛落成的，還未來得及全面投入運營的砂石加工廠，就在洪水預(yù)測路線上。”
楊鵬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顯然是被邱洪的話觸動了心弦。
片刻之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邱書記，你說得對，時不我待，要爭分奪秒。”
“這樣吧，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延誤，你們直接帶上公章，驅(qū)車到我們單位來。”
“我們當面鑼對面鼓，把合同簽了，確保項目能夠立即啟動。
“到你們哪兒去？”
電話那頭傳來楊鵬略顯得意的笑聲：“是的，邱書記，你是清楚的，作為墊資一方，我們掌握著主動權(quán)。”
“而貴方作為尋求合作的一方，自然需要展現(xiàn)出足夠的誠意，上門拜訪是起碼的禮儀，呵呵，你說對吧？”
邱洪一怔，旋即馬上應(yīng)答道：“好！我與江鎮(zhèn)長一起來！”
掛斷電話后，邱洪立刻撥通了司機的號碼，簡短地安排了出行事宜。
然而，天公不作美。
剛掛斷電話不久，一場疾風暴雨便不期而至！
邱洪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目光穿過密集的雨簾，望向窗外那片已被雨水肆虐的世界。
辦公樓前的地溝上，積水迅速匯聚成流，帶著泥土和雜物翻滾向前，形成一道道洶涌的濁浪。
這場景讓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緊迫感。
他的后頸處，細密的汗珠悄然滲出，與外面的雨水遙相呼應(yīng)，無聲地訴說著內(nèi)心的焦慮。
“這鬼天氣！”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江鎮(zhèn)長，雨勢這么大，我一人去算了，你就免了吧？”
江昭陽聞言，微微一頓，抬頭望向邱洪。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不解。
“我免了？我能置身事外嗎？”
“讓你鎮(zhèn)黨委二把手去沖鋒陷陣？有這事嗎？”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到辦公室去推一份現(xiàn)成的招標文件。”
不一會兒，江昭陽過來了，他說道：“走！”
“好！”
兩人說走就走，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下樓沖進了坪里的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