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一下著急了。
手足無措，精致的妝容都花了。
“為什么？你要是不喜歡阿深什么地方，跟我說，我讓他改！”
許飄飄眼底暗了暗。
“不用了，我和霍總沒有那么多的緣分。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您。”
“您喜歡畫畫，可以隨時去看她?！?/p>
她愿意說出口的，只有這么多。
她不敢賭。
如果告訴霍母一個真相，霍家那樣的家庭，會不會和她搶孩子。
霍季深的成長軌跡，不算快樂。
她也沒想到，他以前是那樣過的。
壓抑一個小孩的天性，硬生生承擔上繼承人的責任，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累，那么艱辛。
她不想讓她的女兒也過上那樣的生活。
她也絕不能失去畫畫。
讓霍母可以隨時看看畫畫，已經是許飄飄最大的讓步。
霍母很高興，甚至把剛才那些事都拋在腦后。
光顧著和連畫貼貼了。
到了晚上，于薈催了幾次，霍母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畫畫好好休息，大熊奶奶明天還來看你?！?/p>
“好，大熊奶奶要乖乖睡覺，不要偷偷看小說哦?！?/p>
上次在霍家留宿，連畫就看到霍母半夜不睡覺，抱著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臉上都是姨母笑。
被霍鴻抓住，說了一頓，也不肯放下手機。
連畫也就知道了。
霍母晚上喜歡看小說，不愛睡覺。
霍母臉上一紅，連忙給自己找借口，“奶奶就看了那一回！”
于薈和霍母帶著秦予悠走了。
許飄飄坐回去。
問連畫，“畫畫，你喜歡大熊奶奶嗎？”
“喜歡呀，但是畫畫最喜歡的人永遠都是媽媽。”
許飄飄的心一下被填滿。
人都是感情動物。
霍母對連畫好，連畫當然會喜歡她。
許飄飄又問，“畫畫，你想讓大熊奶奶，當你的奶奶嗎？”
連畫不明白有什么區別。
“不是一樣的嗎？都是奶奶啊。大熊奶奶，小熊奶奶，都是奶奶。姥姥就不一樣，畫畫只有一個姥姥，不會有別的姥姥了！”
“畫畫和媽媽還有姥姥，是特殊的，我們是一家人！”
許飄飄也跟著笑起來。
畫畫說的對。
她們三個，是一家人。
“媽媽的公司有一個海島游，你想不想去？到時候宴秋阿姨家的姐姐還有簡琳阿姨家里的哥哥都會去。”
連畫眼睛亮亮的。
“秦予悠也會去嗎？我要告訴嘉嘉姐姐我有好朋友了！”
“我問問他媽媽?！?/p>
于薈也算是霍氏員工。
應該也能帶著秦予悠一起去。
連畫說了一晚上話，很快又累了，許飄飄抱著她洗漱完，就已經睡著了。
將連畫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許飄飄開了個夜燈。
病房的門開合。
霍季深從外面走進來。
許飄飄詫異道：“你沒走嗎？”
“剛才送我媽回去了，她一路上都在念叨明天要給畫畫帶什么吃的?！?/p>
“要不你回去吧，晚上我在這里就可以?！?/p>
病房里，有一張家長陪護用的小床，很小，只夠一個人躺下。
霍季深留在這，估計都不夠躺的。
更何況許飄飄自己也更熟悉連畫的身體情況。
霍季深走到許飄飄身邊坐下。
手臂伸展，放在許飄飄后面的椅背上。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煙味，想來是在外面抽了煙以后又吹了會兒風，味道散了才進來。
還沒等許飄飄反應過來。
男人手臂一撈，就將許飄飄拉過去，抱在懷里。
他的手牢牢按著她的后腦勺，不讓她有掙扎的余地。
“別動，乖一點，讓我抱一抱?！?/p>
霍季深沙啞低沉的聲音在許飄飄耳畔回蕩。
像是很累。
又像是，只是想要一個擁抱。
許飄飄被他緊緊抱著，臉就貼在他跳動的脈搏上，感受他強有力的心跳。
也沒著急推開他。
“飄飄?！?/p>
他喊了她一聲，她沒回應。
他就又喊了一聲。
聲音很輕，害怕吵醒睡著的連畫，也因為在醫院里，原本就不適合太大聲。
許飄飄被他喊得心尖發麻，下意識躲了躲，又被他抱緊。
“喊我干什么？”
“對不起，是我那時候不懂怎么對你?！?/p>
霍季深貼在許飄飄脖子上的嘴唇，輕微顫抖。
唇息都落在許飄飄的耳朵上，脖子上，滾燙炙熱。
她想躲，又避無可避。
“我……心理醫生說，我有一點回避感情障礙。對不起，以前沒有告訴你?！?/p>
許飄飄的睫毛抖了抖。
“那個時候，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害怕你嫌棄我。雖然那時候爺爺不讓我說我是霍家人，但對我來說，其實是很開心的一段時間。”
霍季深胸膛起伏，抱著許飄飄肩膀的手也鎖緊。
想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身體里那么緊。
“那時候，我也沒有那么想當霍家人。我害怕告訴你，你會和我分手?！?/p>
也是因為他自負。
他以為許飄飄足夠愛他。
只要告訴她以后，再追求她，他有很多愛，也有很多錢，她總會要的。
可是現在的許飄飄，不要他的愛，不要他的錢。
也不要他。
霍季深說的話有些沒頭沒尾，許飄飄卻都聽懂了。
心里說完全沒有波瀾，也是假的。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感覺到脖子上有些濡濕痕跡。
溫熱的液體，從另外一個人的眼眶里，順著她的脖子滑下去，在她的襯衫上留下了一個圓形水漬。
許飄飄伸手，還是環住了霍季深的后背。
輕輕拍了拍。
“都過去了。以后我們都向前看吧?！?/p>
“我不想過去?！?/p>
霍季深執著道：“我喜歡你，我不想過去，我過不去了?！?/p>
這是第一次從他嘴里聽到完整的，我喜歡你。
許飄飄的心像是被他的眼淚也燙了一下，身體跟著輕顫。
她屏住呼吸，手肘彎曲擋在胸前，想要推開他。
卻紋絲不動。
“霍季深，你不是喜歡我。”
許飄飄嘆了一口氣，聲音冷靜平和。
“你只是失去了對那段關系里，完全掌控的地位，你喜歡的不是我，是那時候的狀態。你覺得我現在不喜歡你，失去了你對我的掌控，所以一時間難以接受罷了?！?/p>
“沒什么過不去的，我可以過去，你也可以?！?/p>
霍季深眼底，是一片死寂一樣的晦暗。
不是的。
他喜歡的，就是許飄飄這個人。
沒有人會像許飄飄一樣熱烈地喜歡他，每次在烈日下朝著他奔來，眼里那份心無旁騖的喜歡，都會讓霍季深心動。
第一次有人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姓霍。
而是因為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