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京州,陶晚星遠遠地就在人群里看見了已經六年不見的姐姐。
多年來的養尊處優讓她看起來越發貴氣,和她手上舉著陶晚星名字的牌子格格不入。
又忽然有些害怕,生出了想要逃的感覺。
當年她沒有和姐姐商議擅自做了決定離開京州,連理由都沒有給她一個。
陶初夏還在四處張望,連陶晚星已經走到了她身后也渾然不覺。
陶晚星看著姐姐發絲里夾雜的白發眼眶驀地一酸,伸手拍拍陶初夏的肩膀。
陶初夏轉過身,就被陶晚星抱了個滿懷。
陶初夏嘴角一彎,輕輕拍著陶晚星的背,“好了,終于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這個姐姐了呢。”
陶晚星伏在姐姐懷中,想哭,甕聲甕氣地道:
“姐,對不起。”
陶初夏一如從前哄她那樣,輕輕拍她的背,鼻尖酸酸的,“什么對不起,是姐姐對不起你。”
“是我害你在孟家受了委屈。”
陶初夏越想就越覺得難受。
陶晚星的心揪緊,原來姐姐的心里一直是這么想的。
“沒有,姐,我從來就沒受什么委屈。”
是她受不了親眼看著孟楚結婚,她才跑了。
陶初夏吸吸鼻子,嗔了一聲,“是是是,走,姐帶你回家。”
陶晚星想到了什么,有些緊張地問,“姐,你出來沒讓姐夫知道吧。”
陶初夏柔柔一笑,“你放心,我出來沒帶司機,是我自己開車出來的。”
陶晚星放下心來。
她現在不想和其他任何孟家人接觸。
兩姐妹吃了飯,陶初夏才從自己包里拿出一把鑰匙遞給陶晚星。
陶晚星不明所以地看她。
陶初夏:“這是京州醫院旁邊的公寓鑰匙。”
“我當初買的時候就是想著你畢業了能回到京州來,可惜你又留在了云州,這房子就一直空著。”
陶晚星詫異,“姐,你,你哪里來的錢……”
京州醫院在市中心商圈,寸土寸金。
陶初夏噗嗤一笑,“小丫頭,我跟你姐夫這么多年,怎么會連這點兒錢都沒有。”
陶晚星尷尬。
孟家可是京州頂級的家族之一。
孟家老爺子本就是開國將領,膝下只有孟立國這么一個兒子,孟立國因著某些特殊原因退下來之后,便下海經商,正好趕上風口,一手打造了現在的孟氏商業帝國。
孟立國三個兒子,孟瀚從軍,孟楚從政,他們還有一個三弟從商。
陶晚星本想拒絕,陶初夏也料到她會拒絕,又說,“這房子雖說是我出了大部分的錢,可是首付款是爸爸媽媽留給你的。”
陶晚星愣了一下,“爸爸媽媽?”
“是。”陶初夏點頭,“我答應了爸媽,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可我卻食言了,你若是連這房子都不要,那我以后該怎么面對爸媽責問。”
話都說到這里了,陶晚星知道姐姐心思敏感,自己要是再不收的,也不知道心里該多難受,只能接受。
方才還一臉難過的陶初夏立馬綻開笑容,“走走走,我帶你去看看,這些年我就想著你隨時都會回來,一直有打掃著呢,你去就能住進去。”
陶晚星鼻子一酸,強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
是她拖累了姐姐,
折騰一天,陶晚星送走了姐姐,才窩在沙發上癱了下來。
不知道孟楚有沒有看到離婚協議,她想他一定很生氣吧。
一直以為自己掌控的事情忽然脫離了他既定的軌道。
不過看來他應該也是默認這件事情的。
要不,以他的性子,怒火之下,早都奪命call她了。
想著想著,就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云州。
鐘點工阿姨推開門進屋子,才發現餐廳處的窗戶大開,地上墻上都是一片狼藉。
早上大風大雨的,凈給她找事兒。
她嘟囔了幾句,不情不愿地開始收拾衛生,見到被風吹落在地上字跡已經模糊不清的文件,想起孟楚不許看他家里任何文件的要求,就將那紙放進了柜子抽屜里。
免得又被風吹落。
孟楚今天在禹城有個調研會,一大早就走了。
到了晚上才閑下來,想著陶晚星還在發燒,就給她打了電話,沒有接通。
孟楚蹙眉,正想再打。
“州長,陳秘書長請您再過去洽談一些細節。”高明推門進來打斷他。
孟楚點頭,把手機放在房間里轉身出去。
陶晚星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抬眸看了眼落地窗外,已經是華燈初上。
她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瞬間清醒了幾分。
京州的九月比云州冷得多。
“誰?”她隔著門板問,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特有的軟噥。
“是我,開門晚星。”陶初夏的聲音傳來。
陶晚星詫異,打開門,“姐,你怎么這么晚了還來。”
陶初夏勾起嘴角,溫柔笑笑,“你姐夫去部隊了,最近都不在家,我來陪陪你。”
陶初夏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快換身衣裳,姐姐帶你去逛逛。”
陶晚星想拒絕,可是一對上姐姐的眼神就投降了,認命地換好衣裳跟著一起出門。
陶初夏看著素面朝天,一件臃腫的衛衣,牛仔褲,一雙小白鞋就要出門的妹妹,只覺得頭痛。
“你……這個樣子就要出門?”
陶晚星點點頭,又低頭環視了自己一圈,“這不是挺好?”
陶初夏忍著良好的教養,微微露齒一笑,“難怪你到現在都沒有男朋友。”
“走,今日姐姐就好好打扮你一番。”
陶晚星一時之間怔忪,看著陶初夏溫柔的臉,不知道該怎么說。
心底陣陣苦澀。
她該怎么開口告訴姐姐她現在的尷尬位置。
察覺到陶晚星的異樣,陶初夏蹙了蹙眉,隨即又想到了什么,一臉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