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檸回自然是不肯再要他的錢，“叔叔，不用了，我會和學校申請助學貸款的。而且你之前給我的3000我還沒動，夠用了。”

    宋京野不想跟她浪費時間說這些，言簡意賅，“當借你，以后還我。”

    也知道以她的性格，恐怕不會輕易用他的錢，但出門在外，手里有錢，可以防身。

    “沒事了，回去吧。”他說完下了逐客令。

    陳檸回拿著銀行卡往外走，縱使心里有千萬個不舍，她也不會表露半分，往外走了了兩步，身后忽然傳來他叫她名字的聲音：“陳檸回。”

    他不像部隊里別人都叫她小檸回，只有他這么連名帶姓地叫她全名，可是她聽著，異常親切，溫暖。

    她頓下腳步，回頭看他，心里不知有多貪婪，想把他的所有都刻在心里。

    “去學校之后，好好學習，別的什么都不要想。寒暑假可以回這里。”他簡單地說。

    寒暑假可以回這里，言外之意就是讓她把這當成她的家，可以隨時回來。

    “叔叔。”陳檸回輕叫了一聲，聲音帶著顫抖。

    宋京野抬頭看她，等她往下說。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這次想擁抱，和上回聽到成績時激動的擁抱不一樣，這次不僅是親情，還帶有她一份不為人知的心思。

    “不可以。”宋京野直接拒絕，在自己的辦公室，單獨和一個小姑娘摟摟抱抱算怎么回事？想要有好形象，必須行得正坐得端，這是最基本的。

    陳檸回本也沒抱太大的希望，他拒絕，她也不難過，只是有點小感傷和小遺憾，說了一聲，謝謝叔叔就離開了。

    陳檸回一夜都沒怎么睡，因為不知道宋京野幾點要去邊防，所以她就守在窗戶邊，安靜看著外面的訓練場。

    凌晨三點，天上還是漫天繁星，訓練場上就響起了一陣哨聲，從宿舍樓魚貫而出三十幾個黑色影子，一路小跑到操場排列成三排筆直的線。

    站在最前頭的人，在挨個點名，看不清五官，只有威嚴有力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沖擊著她的耳膜。

    他們動作迅速，集合完畢，如同一道道魅影，動作敏捷爬上軍卡前往邊防營地。

    陳檸回心里涌動著巨大的不舍，從樓上跑下來，開了家屬院的大門，跑了出去，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為了多看他一眼。

    小城的郊外靜得出奇，此刻是黎明前的黑暗，天上的繁星漸漸黯淡，她只能借著車燈看到他的輪廓，他的側影，心里默默說著再見，寒假再見。

    但她不知道，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她只能如此刻這樣，默默看著他的背影或者側影，默默在心里無聲地說再見。

    ——

    她大學報道的日期和鄭科去消防大隊報道的日期，正巧是同一天。

    鄭科對自己無語了，懊惱道：“小檸回，真對不住，我忘了日期，領導都在等著我過去報道，改不了時間。”應該提前安排朋友過來帶她的，因為她的特殊經歷，不親自把她送進學校里，他不放心，何況來北京之前，宋京野從邊防站那邊給他發信息務必保證她安全到校。

    “沒關系的，學校有安排學姐來接我。”

    鄭科想了想，“我送你到學校再走吧。”

    消防隊那邊晚點就晚點，她的安全更重要。

    陳檸回不敢耽誤他，正巧手機聯系上了來接她的學姐，急忙朝學姐招手走過去。

    學姐很熱情接過她的行李帶她到旁邊停著的校車上。

    上車之前，鄭科很謹慎，“學生證給我看一下。”

    學姐愣住，一臉問號看向陳檸回，

    陳檸回也愣住，知道他是為她的安全著想，她有一絲感動，又有一絲尷尬，沒必要。

    “不用不用，是我學姐沒錯，我上車了，哥你去忙吧。”

    鄭科確定是她們學校的車之后，才說：“我先去單位報道，有事隨時給我電話或者微信。”

    “好的。”

    鄭科一離開，學姐就說：“你哥哥好帥，是當兵的嗎？”

    他們當兵的人，氣質跟別人就是不一樣。

    陳檸回尷尬地點頭。

    “親哥哥嗎？長得一點都不像呢。”

    “不是。”她模棱兩可地回答著，潛意識里不想讓人知道她和他們真實的關系，又或者潛意識里，想躲避自己曾經的經歷。

    從西北的大山走到北京，從這里開始，是她真正意義上的重生，她不想被貼任何標簽。

    有學姐的幫忙，進入學校之后，很順利辦完了所有入學手續。外院不像別的大學那么熱鬧，即便是開學季，校園也有一種清靜寬闊的感覺，隨處可見的標語，透著這所學院的底蘊，身處其中，自然升起一種榮譽感，自豪感。

    她把刻有題詞中國外x官搖籃的石碑拍照發給宋京野，只想跟他分享此刻心里的激蕩。但或許邊防站那邊信號不好，久久沒見他的回復。

    旁邊好幾位新生，在和父母興高采烈拍照合影，一位清瘦的男生走過來，禮貌道：“同學，能麻煩幫我們拍個照嗎？”

    男生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父母。

    “可以。”陳檸回接過他的手機。

    男生和父母并排站在石碑前面，攬著他媽媽的肩膀比了一個剪刀手的姿勢，青春又青澀。陳檸回連著拍了幾張遞給他手機。

    “謝謝，謝謝。”

    人漸漸走遠，這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是沒等到宋京野的回復，她才轉身回寢室。

    “同學，等等。”

    有人叫她，是剛才讓她幫忙拍照的男生，瘦瘦高高的朝她跑來。

    “你也是新生嗎？”男生問。

    “是。”

    “我也是，我叫徐淏辰，外事管理系的。”徐淏辰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你好，陳檸回。”她也禮貌回應，沒說的是，他們同一個系的。

    “剛才謝謝你，照片拍得很好。”

    陳檸回不擅長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而且此刻心里也有些心不在焉等著宋京野的回復，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好想他啊。

    快到男女寢室的交界點，

    “陳檸回，晚上見啊。”學院晚上有迎新會。

    而此刻，她的手機恰好亮起，她就笑了，哪怕對方只回復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晚上見。”她說。

    原來她會笑，徐淏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