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泉指尖靈光一閃，施了個凈身術，將手上沾染的污穢盡數除去。
他收回手，將那把青蓮扇取出，用扇柄不輕不重地抵著下巴，陷入沉思。
“能在宗門內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這么多修士，再將他們埋入靈田……若真是天劍門內部所為，此人的身份地位，恐怕不低。”
尋常弟子，絕無這個能力和膽量。
“你說得對。”
沈蘊盯著那堆爛肉，腦子里亂糟糟的。
那股惡臭熏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現在只想趕緊把這事兒了了，然后回去進太玄瓶的溫泉里泡個一百遍澡。
看著看著，沈蘊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突然蹲下身子，手指在空中虛劃幾下。
下一瞬，一道赤紅的火光自她指尖彈出，落在那堆腐肉之上，瞬間就將那些令人作嘔的血肉燒成了飛灰。
宋泉站在一旁，看著她這番舉動，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師姐，你這是……？”
“清場，找東西。”
沈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
“你看，這些內臟雖然都爛了，但還保留著一絲靈力，說明沒死多久。”
她頓了頓，指向地面上被燒灼出的痕跡。
“而且，你沒發現嗎？這些東西的擺放位置很有講究，根本不是胡亂堆在一起的。”
經她這么一提醒，宋泉立刻低頭，仔細看了看剩下那些腐肉的分布。
果然，它們并非雜亂無章，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規律。
所以土里到處都是腐肉，而不是聚在一起的一大坨。
像是……某種陣法。
宋泉瞇起眼睛，抬手掐訣。
一道柔和的綠色靈力自他掌心溢出，如水銀瀉地般探入地下，順著那些灰燼殘留的痕跡游走。
很快，一個完整的陣法輪廓便散發著幽光，在兩人面前隱隱浮現。
他收回靈力，神色凝重地看向沈蘊。
“這陣法的核心，在地下更深的地方，我們得挖下去看看。”
沈蘊點了點頭，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焚天劍。
劍光落下，泥土翻飛，深坑被一寸寸地挖開。
一股比剛才濃烈百倍的腐臭味猛地從坑底沖了上來，沈蘊猝不及不及，差點當場吐出來。
天殺的。
這個味兒讓她當場變身三無產品。
無語，無助，且無力。
沈蘊強忍著惡心，朝深坑底部看去。
只一眼，她就瞪大了眼睛。
坑底竟然躺著一具拼尸尸。
那尸體的四肢、軀干、頭顱，全都來自不同的人，縫合的痕跡觸目驚心，像個被隨意拼湊起來的破爛人偶。
“……什么玩意兒？”
宋泉一頓：“這是……煉尸？”
他曾在古籍上見過關于煉尸之術的記載，但從未見過如此邪門詭異的手法。
這具尸體的每一塊血肉，都還保留著原主人的靈力波動。
那些駁雜的靈力本該相互排斥，此刻卻被某種陰邪的力量強行捏合在了一起。
宋泉蹲下身，仔細端詳著那具拼湊起來的尸體。
忽然，他的視線定在了尸體的額頭上。
那里，有一個極其細微的符文，幾乎與皮膚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個符文。
指尖剛一接觸，一股刺骨的陰冷氣息就順著他的手指襲來。
宋泉心中一凜，猛地收回手。
可已經晚了。
轟！
那具尸體毫無征兆地炸開。
無數黑色的血肉夾雜著碎骨，朝著四面八方飛濺。
沈蘊眼疾手快，幾乎在爆炸的瞬間就甩出一個隔絕護罩，將宋泉牢牢護在其中，擋住了所有污穢。
“……”
沈蘊看著護罩上黏糊糊的一片，感覺自已快不行了。
“……這玩意兒還會自爆？”
宋泉站起身來，嚴肅地看向她：“師姐，看來是有人在借靈田的靈氣，以及這個陣法煉尸。”
“而且，那個氣味的問題，我大概想明白了，應該和我們的靈根有關。”
“靈根？此話怎講？”
“你之前說，那個叫童靈波的弟子是三靈根？”
沈蘊點頭。
“方才那具尸體，是由不同靈根的修士殘骸拼湊而成，靈力駁雜。”
“童靈波自身的靈根與其中幾塊殘骸相合，所以她聞到的，是靈氣交融后產生的香氣。”
沈蘊皺眉：“那我聞著怎么是臭的？”
“恐怕是師姐的火靈根太過精純霸道，排異性極強。”
“不止是你，其他聞到臭味的弟子，想必也是因為自身靈根與這邪陣不合，才會感到排斥。”
沈蘊：“？”
真的假的？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聞不到異味？”
宋泉的唇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因為，那尸塊里的靈根五花八門，什么都有，但唯獨……沒有木靈根。”
“……”
這也能行？
……
二人用靈力將土填了回去，一刻也不多待，直接飛回了赤練峰。
一回到洞府，沈蘊立馬開嚎。
“真惡心，去了這么一趟感覺魂兒都被熏臭了。”
她一邊抱怨，一邊抬手就要去摸傳音符。
一只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師姐要給掌門傳音？”
沈蘊一愣：“是啊。”
“別急。”
“這還不急？再等下去，咱們天劍門弟子吃的米都得是尸水澆出來的了。”
宋泉笑了笑，伸手攬住她的腰，一個旋身，兩人便一同在案幾后坐下。
沈蘊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扶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腿上找了個舒服地姿勢坐直。
宋泉的另一只手穿過她的腰間，提起案幾上的茶壺，往杯中注入清亮的茶水。
“師姐，你且想想。”
他一邊倒茶，聲音清潤地響起：“要在幾十處靈田下面悄無聲息地埋下這么多尸體，還要布下那等規模的邪陣，避開看守靈田弟子的耳目……普通的宗門高層做得到嗎？”
沈蘊的動作一頓。
她不是蠢人，宋泉一點，她就通了。
能在天劍門內做到這一切的，連內門長老都未必有這個本事和權限。
那就必然是……在宗門內有勢力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