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表妹，說來也是個命苦的，家里連生了幾個女娃，那年月嫌她在家多張嘴難養活，就送給別人家做了童養媳。

后來男人進了部隊本事了，按理說，家里也該好起來才對，可這些年，男人一分錢沒給家里，反倒是她累死累活照顧家里。

兩個老人身體不好，還有個上學的小叔子，和快嫁人的小姑子，累得我這表妹起早貪黑腰都直不起來。

哎，那小姑子還不聽話，收了人家彩禮，背地里跟人跑了，說受不了包辦婚姻，公婆就曉得哭，她給男人打電話也沒人接，想著這邊是不是出啥事了，才特意過來看看！”

柳緋煙聽完后很是詫異：“他們結婚這么多年，男人干啥的在哪里，都不曉得么？”

“曉得個啥呀！”當著自己表妹的面，趙春蘭也沒跟人客氣：

“她呀，睜眼就是忙，一個女人把自己當男人用，大字不識一個，能曉得個啥。

小姑子都不見人了，公婆還不想麻煩兒子，讓她自己想辦法，她這不是沒辦法了，才背著公婆過來找男人！”

柳緋煙瞧著眼前的女人，皮膚黝黑滄桑，一雙手跟枯樹皮似的全是老繭，衣服還打著補丁，三十歲不到的人，瞧著比趙春蘭還要嫌老。

“你男人叫啥，哪個連的，我回頭讓我愛人給幫忙打聽一下！”

趙春蘭的表妹李秋萍一臉感激，揪著衣角緊張道：

“我....我男人叫曹廣志，今年31，是....是哪個連的，我.....我不知道。”

曹廣志！

柳緋煙總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又不記得自己是在哪里聽說過。

趙春蘭瞧著自己表妹提起男人，那眼里放光的模樣，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你那么激動干啥，結婚十年了，除了個名字啥也不知道，我看啊，你隔壁大黃都比你知道的要多！”

柳緋煙順口問了一句：“隔壁大黃是誰？”

趙春蘭撇嘴：“隔壁家的狗！”

柳緋煙無語，嬸子，你這么說話，是一點都不顧及人家李秋萍同志的臉面啊。

李秋萍也是個老實的，半點沒因趙春蘭的話生氣，反而很認可的點點頭。

“姐說得對，我沒文化，長得也不好看，帶出去也丟人，我男人不想讓我來這邊，也是應該的！”

柳緋煙聽著這話，莫名就不舒服了。

這叫什么話，都結婚十年的夫妻了，啥叫帶出去丟人，不想讓人來這邊。

不過，她剛認識李秋萍，對人家也不了解，也就沒說那么多，只說回頭會幫忙打聽。

“嫂子！”

小劉開車過來：“大哥說你今天該去產檢，他那頭忙抽不出空來，讓我送你去醫院！”

柳緋煙怪不好意思的很：“他忙就忙唄，我又不是去不了，何必這么麻煩.......”

小劉笑著道：“天熱，領導怕你中暑！”

柳緋煙心里知道，霍承疆最擔心的是付雪君瘋瘋癲癲，別回頭整出啥幺蛾子。

趙春蘭一臉感慨，夸完霍承疆體貼，轉頭又罵表妹：

“你看看人家男人，你再看看你家的那個，還一天到晚給他找借口，說啥忙不得空，他再忙能有人家霍團長忙！

入伍這么多年，連個起碼的官兒都沒撈到，可見也是個沒本事的，就這樣，你還死心塌地給他當牛做馬，真是上輩子欠了他老曹家的！”

李秋萍訕訕：“姐，你別這么說，老曹他人其實挺好的，之前還跟我說，等這兩年有了隨軍資格后，就讓我去那邊跟他一起過日子！”

趙春蘭嗤了一聲：“就你還信他的鬼話，都晃到30多歲了，也沒見著他混出個名堂來，還不如早早退伍轉業算了！”

她來這邊一陣兒，多少也聽說一些軍隊里的事，覺得表妹這男人，要不是廢物，要么就是混球，反正不是個好東西。

柳緋煙上車后，問起霍承疆來：“他這兩天有事要忙嗎？”

小劉應了一句：“是挺忙的，這兩天上頭政策有改制，很多事兒要變動，都需要大哥簽字做調整！”

具體是什么改制，小劉沒說，但柳緋煙也多少了解一點，遇到這種從上到下改革的時候，當領導的，是真的會很忙。

“嗯，兩個孩子都發育的很好，這段時期可以加強營養，后期再合理控制！”

醫生看著B超單，過了一陣兒，又抬頭看著柳緋煙道：

“你盆骨窄，本來生產條件就比別人差，又是雙胞胎，我建議你到時候考慮剖腹產，你回頭跟你愛人商量一下！”

剖腹產？

那不就得在肚子里劃拉一道口子，把孩子給剖出來么。

柳緋煙手下意識捂著腹部，心里有些惶恐，做手術一樣把孩子取出來，作為正在攻讀醫學專業的學生，對這事兒不陌生，也知道目前這方面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她去婦產科那邊時，也沒少見過做這種手術的產婦，可認識的熟人里，還真沒人做過這方面手術。

鄉下人生孩子，都是年紀大的幫忙接生，有時候上午還在干活兒，中午吃飯的時間你，就在田邊地頭生了個娃。

什么安全生產，衛生養育，根本做不到，孩子能不能活全靠天意。

老輩人常說，我們以前那會兒生孩子，可沒你們現在這么矯情，閉口不提存活率和死亡率。

給她檢查的醫生見她神色不自然，忍不住笑道：

“你身為醫護人員，對這方面比尋常人了解得多，怎么還會害怕？”

柳緋煙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不是看別人當病患，輪到自己就有些未知惶恐么！”

醫生跟李鳳霞關系不錯，知道她這是年輕沒生育過，會有恐懼心理，還給她細細科普了一下剖腹產方面的常識，讓她放心別有那么大的心理壓力。

“小劉，醫生的話，你先別告訴霍承疆，免得他擔心！”

沒多個事，她不想讓他忙工作的時候還牽掛這些。

小劉表面應著，心想領導特意囑咐，要把醫生的話都記下來，這么大的事能不說嗎。

柳緋煙打算自己回去再補充一下這方面知識，想起李秋萍的事，順口問了一句。

“小劉，你在部隊，認不認識一個叫曹廣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