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便是兩三個小時。
李季在門口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而秦華一直守在電臺旁邊,等著報喜鳥的復(fù)電。
凌晨一點多。
終于等到了報喜鳥的復(fù)電:各組一切正常,詢問長官近況。
李季收到復(fù)電,暗暗放下心,吩咐秦華給報喜鳥回一封平安電報,便回房間休息。
次日。
大清早。
他在家里吃了秦華做的早飯,開著破吉普車去武漢站。
剛到站里,他看到幾名戴著督察袖章的士兵,押著一名女軍官和一名男軍官,從辦公大樓出來。
李季從吉普車下來,劍眉微緊,這幾名戴督察袖章的士兵,明顯不是武漢站的人,而是總部督察科的人。
“長官,您來了?!?/p>
情報組長徐世晉快步走過來。
“怎么回事兒?”李季問道。
“電訊科的方雯和總務(wù)科的包組長,兩人昨晚在宜和旅社開房,被總部線人發(fā)現(xiàn),把事情捅到了督察科,這不,督察科一大早就來抓人了?!毙焓罆x暗暗搖頭,軍統(tǒng)的家法太嚴苛,不許結(jié)婚,也不許同行之間搞破鞋,這不是要把人活活憋死嗎?
“這么嚴苛?”李季暗暗咋舌,戴老板這是典型的只許他天天當新郎,不許下屬偶爾吃塊肉。
“前幾天,總部一名行動隊長去逛暗門子,被督查科的人直接拉到校場槍斃?!毙焓罆x小聲道。
李季沒有說話,戴老板不讓軍統(tǒng)同行搞對象,其實也是一件好事,畢竟特工這行,一旦感情用事,距離身份暴露也就不遠了。
但話又說回來,不讓搞對象,也不讓逛暗門子,軍統(tǒng)這幫人的需求怎么解決?
畢竟人性繁衍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李季心中替方雯和包組長感到惋惜,這兩人明顯是撞到總部整治風紀的槍口上了,老板前段時間剛下達抗戰(zhàn)不勝利,軍統(tǒng)成員不許結(jié)婚的命令,就有人‘頂風作案’,不抓他們抓誰?
他看著督察科把方雯和包組長帶上車,目送車子從武漢站大院出去,這才轉(zhuǎn)身上樓。
來到辦公室。
他把手下三名組長找來,按例聽取匯報。
身為副站長兼情報科長,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下屬匯報給他的情報,他挑重要情報上報站長,由站長上報總部,一般的情況,記錄并存檔,以備查閱,不重要的情報則過濾掉。
除此之外,他還要監(jiān)管輿論,比如武漢的報紙上不能出現(xiàn)反對政府的聲音,民間不能大規(guī)模傳播對政府不利的消息……。
總之,他這個副站長兼行動科長,官不大,管的事多,上至國軍高層的那點兒事,下到民間的打架斗毆、入室盜竊,他都管的著。
聽取了手下人的匯報,他對一些重要情報做出批示,比如某地方軍閥的大佬,繼續(xù)盯緊,又比如繼續(xù)收買某大員的姨太太……。
要知道,軍統(tǒng)不僅監(jiān)視地方派系人員,也監(jiān)視中央軍派系的大員。
用戴老板的話來說,軍統(tǒng)就是校長的眼睛和耳朵,也是校長手中的佩劍,校長想聽什么想看到什么,軍統(tǒng)就把看到的和聽到的匯報上去,校長不方便做的事,就由軍統(tǒng)這把鋒利的劍去做。
“昨天吩咐你們的事情,盡快調(diào)查清楚。”李季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唯獨把徐世晉留下。
“徐組長,讓你辦的事,怎么樣了?”李季問道。
“長官,卑職安排手下人正在秘密調(diào)查,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毙焓罆x道。
“這件事干系重大,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向任何人透露,若是不小心走漏風聲,后果你是知道的。”李季叮囑道。
“請長官放心,卑職保證不會走露一絲風聲?!毙焓罆x忙保證道。
李季點了下頭,揮手讓他下去。
一會兒后。
張秘書打來電話,說是朱站長請他去辦公室議事。
李季掛了電話,去了朱站長辦公室。
辦公室中。
朱站長笑容滿面,道:“李副站長,告訴你一件事,昨晚上,九十四軍一八五師師長徐松山被軍法總監(jiān)部逮捕,罪名是走私軍火,造成兩大幫會械斗,擾亂治安、破壞抗戰(zhàn)……?!?/p>
“局座神通廣大,卑職佩服。”李季恭維了一句,心想徐松山也是夠倒霉的,剛混上中央軍嫡系軍隊的師長,就被軍法總監(jiān)部給拿下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走私軍火的是中央軍嫡系將領(lǐng),絕不會是這個下場,要怪就怪徐松山是雜牌將領(lǐng),高層沒人愿意替他說話。
“半個小時前,余秘書打來電話,傳達局座的訓示,校長同意了局座的建議,以漢陽幫和五府十八幫為基干,組建華中忠義救國軍,讓你放開手腳去干?!敝烊粲扌Φ?。
“是。”
李季點了下頭。
“李副站長,此事一定要抓緊,老板對軍權(quán)的渴望,你我心里都清楚,若我們武漢站辦好了這件事,這往后無論是經(jīng)費還是人員編制,總部那邊都不會卡我們?!敝烊粲薅诘馈?/p>
“明白?!?/p>
李季正聲道:“徐松山倒臺之后,兩湖會館失去了靠山,我會出面與余爺洽談,若是他同意,則一切好辦,若是不同意,就扶持兩湖會館其他頭目上位?!?/p>
“漢陽會館的會長童正聞,此人有中統(tǒng)、張岳軍長官撐腰,未必會把我們軍統(tǒng)放在眼里,我的意見是,拉攏漢陽會館的其他頭目,等時機合適,干掉童正聞,扶持其他人上位。”
朱若愚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是你向局座建議的,一切由你來決定?!?/p>
李季心里明白,朱若愚把這件事全權(quán)交給他,既不想承擔責任,還想撿一點兒現(xiàn)成的功勞。
“還有件事,昨天抓回來的那個龐志龍,你覺著怎么處理為好?”朱若愚征詢李季的意見。
“站長認為該怎么處理?”李季沒有表態(tài),而是反問道。
“龐志龍……此人的姐夫是劉議長,與內(nèi)政部、財政部的幾位高官有些交情,昨晚上,求情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我家里,我是煩不勝煩……?!敝烊粲扌Φ?。
“依站長的意思……?”李季心里冷笑,他才不信朱若愚這番說辭,若是其沒有拿好處,又豈會替龐志龍說話。
“關(guān)幾天就把他放了,內(nèi)政部和財政部長官們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敝烊粲蘧従彽?。
“行。”
李季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