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封軍報說,譚稹麾下的將領被人像殺雞一樣殺了三十多,好幾千兵馬滿城搜索,一個刺客都沒抓到。南征大軍將捉拿刺客的任務,交給了左帥燕然……
之后屁崩的工夫都沒過,第二封軍報上就說燕然殺了一百八十多個刺客,把這事兒給辦利索了?
這不是一把一把撕我的臉嗎?我譚稹是無能的跳梁小丑啊,還是你燕然立下功勛的反襯?
滿朝文武會怎么看我?這事兒要傳出去,咱家會被人笑死的呀!
可譚稹被燕然硬拉著,他還哪里還能掙得脫?
燕然笑著把他拽進了中軍大帳,隨后讓人傳來筆墨,接下來奮筆疾書,開始書寫奏章:
“臣南征左帥燕然,于江寧軍中啟奏:
是日午時后,臣率麾下緝拿城中刺客反賊,巳時清剿結束。
經清點,擊殺反賊刺客一百八十七人,皆為胡人無誤,繳獲刀杖軍械若干,今江寧安穩,請天子安心。
此番反賊皆以胡商掩飾身份,暗中圖謀不軌,臣奉請天子,廣南東路蒲姓胡商,陰蓄死士,攪動戰局,所謀深遠,不可不察。
臣燕然,謹賀天子壽與天齊,家國永安。”
燕然三下五下飛快地寫完了這封奏章,之后又把那些蒲氏家族子弟身上搜來的一大疊勘合路引,寫著他們身份名字的文書一并打包。
之后他笑著把奏章,遞給了旁邊失魂落魄的大帥譚稹,讓他署名!
這一下譚稹也知道,自已是萬萬躲不過去的。
要是沒有燕然的催促,他還可以隔夜再發軍報,可是如今人家燕然都已經寫好了讓他簽署,他怎么可能再行推脫?
于是他萬般無奈,只好咬著牙簽上了自已的名字,之后就眼看著燕然叫過護衛,將這封軍報發了出去!
在這之后,燕然起身告辭,譚稹這才想起自已原本還要騙他去攻打丹徒、江陰的!
可如今他氣得心肝一起疼,連話都說不出來,只好讓燕然告辭而去!
“大帥,把這些東西都砸了,好歹能舒服點兒!”
賴天寶見到譚大帥的嘴唇都氣得發白了,隨即便乖巧的連茶壺帶茶碗,遞過來幾件瓷器。
譚稹一怒之下,抄起來接二連三地朝著地上猛摔,一邊摔一邊跺著腳大罵!
這幾聲罵出來,倒是出氣也暢快了,心肝也不那么難受了。
譚稹一腳把帥案踹翻,踩著滿地的碎瓷大聲吼道:
“燕然小賊,我與他不共戴天!”
“踩我上位,拿我作閥,壞我名聲,欺我太甚!”
“我必殺之!”
“對!咱決不輕饒!”
旁邊的賴天寶連忙湊趣,同時卻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
這個燕天行……難怪他能一步步走到現在!
這小子,不簡單啊!
……
就在當晚,一直潛伏在江寧附近的淮西王慶也得到了消息。
一時之間,這位大楚神皇不禁疑惑錯愕,消息是等來了,可是有用沒用卻很難說。
原本王慶以為,燕然在江南的內應,只要一試就能試得出來,卻沒曾想得到了這么個結果?
……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坐在自已側面,正在嘴里咯嘣咯嘣嚼著蠶豆的芹姑娘,心中暗自想道:
一賜樂業人一夜連殺數十名朝廷將領,難道說他們跟明教還有勾結?刺殺軍中將領,是為了破壞大軍南征?
然后他們又被燕然出手干掉了……以燕然的能力,干成這件事當然是不用懷疑。
可是一賜樂業人若是和方臘是一伙的,燕然又干掉了他們,那就說明燕然跟他們兩伙人誰都沒關系啊?
他要是跟哪一方勢力都沒有暗中勾連,那江寧城是怎么打下來的?難道真是他憑本事強攻下來的?
這真是匪夷所思!
如今這局面的錯綜復雜,已經讓王慶有些摸不著頭腦。
朝廷大軍那邊分為燕然和譚稹兩伙,一賜樂業人好像跟所有人都有勾連,唯獨就跟燕然不對付。
方臘的內部顯然有一賜樂業人的內奸,否則不會從里邊傳出北方糧商渡江的消息,一賜樂業人還委托王慶派人去刺殺過那個糧商!
然后,自已是單獨的一伙,既想趁火打劫,又想在所有人打得兩敗俱傷之后摘桃子。
此時王慶心里這些線索,已經被燕然這一頓亂拳,打得誰跟誰都連不上了!
于是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位芹姑娘,卻見芹姑娘一邊嚼著蠶豆,一邊搖了搖頭。
“您想都別想!”
那位芹姑娘居然給他來了這么一句!
“你覺得我要派你去干什么呀?你就不同意?”
王慶聽了之后,莫名其妙地向芹姑娘問道。
“神王想讓我去江寧,有機會混入朝廷軍營里,搞清燕然和譚稹的情況。”
芹姑娘輕松地搖著頭說道:“我可去不了我跟你講!”
“我義兄跟我說過,燕然那小子奸猾之極,一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之前金國大薩滿就折在他的手里,后來諜王雨師又死在他的手上,我一靠近他,就得被他認出來!”
“神王!”
只見芹姑娘雙眼中帶著認真之色,向著王慶說道:
“我奉義兄之命輔佐神王,吃點虧受點傷都沒關系,讓我搭上整條命可不行!”
“我真不敢去,去了就死……您可饒了我吧!”
“……那就算了!”聽到姑娘的話,王慶也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這之后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又轉向了芹姑娘:
“那么你說,咱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咱們吶……再接著往下看!”那位芹姑娘聞言,兩眼中閃出了奇異的光彩:
“方臘、一賜樂業人、還有燕然。”
“不管他們在想什么,不管他們玩多少花樣都沒關系。他們可以做出無數假象,但是不能不下注。”
“生死之間,成敗之際,他們終究會把所有的力量,都壓到賭桌上。”
“神王座下高手如云,您有做出驚天一擊的能力,但那一擊必須是最后的勝負手。”
“到那個時候,神王可以做那個破壞平衡的人,做那個從中取利的人,做那個最后的勝利者!”
“所以現在,定力比頭腦重要,這一局棋誰能穩得住,誰才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