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宗明、楊劍等紀檢干部，看到林毅坐下，不敢再說什么，自責地站在一旁，最后還是孔釗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他們才坐在林毅的身旁。

晚上十點的時候，胡飛的手術結束了，醫生滿頭大汗地出現在手術室門口。

林毅見狀，迅速帶著任宗明等人迎上，問道：“醫生，胡飛現在的情況怎么樣？”

“林書記，手術剛結束，患者腦內血腫已經清除，暫時保住了性命。目前，患者處于昏迷之中，我們正在對他進行觀察。另外，因為患者腦出血太多，嚴重擠壓了腦部，極有可能會留下后遺癥。”醫生一眼認出了林毅，恭敬地匯報道。

任宗明臉色一變，連忙問道：“醫生，后遺癥有哪些？”

“最嚴重的是腦死亡變成植物人，然后還會出現肢體運動障礙、認知精神功能障礙、言語功能障礙和意識障礙等。”醫生如實說道。

聽到醫生的話，任宗明臉色再次一變，沉默不語了。

孔釗、楊劍等人也是一臉郁悶。

因為，按照醫生所說，只要胡飛留下后遺癥，那基本不可能接受審訊和提供證據了，這會對案件的調查造成巨大影響。

醫生也意識到問題嚴重了，想到任宗明之前的叮囑，解釋道：“對不起，林書記，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實在是患者的情況太嚴重了。”

“我知道，辛苦你們了。宗明書記之前跟你們說過，手術的情況必須嚴格保密。沒有我的允許，無論是你們醫院院長，還是市衛生局局長或其他領導打電話問你，你都必須保密。如果有領導以權壓人，你就說你的電話被市紀委監聽了。另外，麻煩你們將患者的檢查和手術報告復印一份，給我一份。”林毅沒有責怪醫生，而是重申了保密的重要性，并且最后提出了一個要求。

半個小時后，林毅拿到報告，然后帶著孔釗來到了樓下。

“對不起，林書記，都怪我前期調查工作不仔細，沒有查到胡飛有高血壓。”孔釗向林毅檢討。

林毅拍了拍孔釗的肩頭，道：“胡飛這兩年才得的高血壓，而且沒有參加體檢，你查不到很正常。”

“可是，書記，胡飛是最關鍵的一環。如果他真的留下后遺癥，變成植物人，或者有語言和意識障礙，不能接受審訊和提供證據，我們就沒法查魏海峰那幫王八蛋了！”孔釗郁悶地說道。

林毅面色平靜道：“沒事，孔釗。這一次，我們主要是查辦以胡飛為首的市公安局干部，打掉以郭宏廣為首的犯罪集團，避免他們繼續禍害社會。至于魏海峰，就算他是小額貸款公司幕后的股東，胡飛供出他，但只要沒有資金來往的證據，就沒法證明他參與了這起案件。畢竟，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拿現金入股的，肯定是占干股。而郭宏廣也說了，小額貸款公司至今還沒有進行分紅，意味著根本不可能有資金往來的證據。”

林毅說到這里，想到自己讓人帶走胡飛時，魏海峰只是反話正說地警告了胡飛一句，并未表現得驚慌，想必就是因為這一點，認為查不到他的頭上。

孔釗不甘心：“書記，讓魏海峰繼續逍遙法外，我真是不甘心啊。”

“孔釗，魏海峰在寧海市違紀違法的事情太多了。哪怕這件事情辦不了他，他今后也沒法在寧海一手遮天了，到時候要查他其他問題就容易多了，只是時間問題。只要查辦了他，就可以拔出蘿卜帶出泥，其他人也跑不掉！”林毅說到最后，眼中精光閃爍。

孔釗聞言，心中一動，猜到林毅還要利用這件事情做文章，從而削弱魏海峰在市委常委會的話語權！

事實的確如此。

林毅在聽到醫生說出胡飛的情況后，心中就有了計劃，而且特地跟醫生要了胡飛的檢查和手術報告。

幾分鐘后，林毅安排孔釗去買盒飯，自己回到車上，讓陳默在車外等待，然后撥通了省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曹國濤的電話，匯報了胡飛突發腦溢血和手術的情況。

曹國濤說道：“林毅同志，胡飛是案件最關鍵的人物，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

“曹書記，我跟醫生要了胡飛的檢查和手術報告，詢問了京城301醫院的專家。301醫院的專家表示，如果將胡飛送到京城301醫院，由他出手救治的。他有信心確保胡飛的生命安全，并且避免胡飛留下后遺癥。”林毅給出建議，但實際上，他并沒有聯系301醫院，而是想將突發腦溢血的胡飛，進行廢物利用。

畢竟，按照小額貸款公司案件的情況，就算胡飛全招了，也沒有確鑿證據判定魏海峰等人參與，不如爭取一些好處，為下一步查辦魏海峰打基礎。

曹國濤問道：“林毅同志，301醫院專家的話，靠譜嗎？”

“曹書記，我丈母娘是301醫院副院長，她幫我找的全國最權威的專家。”林毅一本正經地說道。

曹國濤沉默了，仿佛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救胡飛。

“曹書記，根據郭宏廣的供詞，小額貸款公司的案件，除了涉及胡飛之外，還涉及寧海市委領導，我建議將胡飛送往京城301醫院進行救治。只要胡飛康復，不留下后遺癥，就可以正常接受審訊，提供證詞。”

林毅先是說出自己的建議，然后話鋒一轉道：“當然，這會導致該案的時間拖得很長，中間也許會有其他變故。如果曹書記有其他意見的話，我聽從曹書記的指示，但希望曹書記和省委工作領導小組，能夠采納調查小組關于案件最后的處理意見。”

“這樣吧，林毅同志，我明早向省委陳書記匯報一下，然后給你回電話。”曹國濤聽出了林毅的弦外之音。

點到為止這四個字，林毅不是說給曹國濤自己聽的，而是要借助曹國濤的嘴巴說給省委書記陳永輝聽——領導，如果你想要點到為止的話，我給你面子，但處理決定要我說了算！

“好的，曹書記。”林毅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

他扯著全國最權威專家的大旗，打著可以救治胡飛的幌子，對胡飛進行廢物利用，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

一是，賣曹國濤一個人情，初步和曹國濤建立友誼。

而曹國濤可以通過這個人情讓省委書記陳永輝妥協讓利——寧海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石原，并非曹國濤的人，曹國濤肯定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心腹取而代之。

這對林毅也是有益的。

曹國濤的人當寧海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肯定得支持林毅！

二是，讓曹國濤幫自己和省委書記陳永輝博弈。

第二天早上九點。

林毅便接到了曹國濤的電話。

“林毅同志，我向陳書記匯報了，陳書記和省委認為，送胡飛去京城救治，路途遙遠，無法保證安全，中間變故太大，建議暫時留在寧海救治。關于寧海輿情事件相關責任人的處理決定，陳書記和省委決定以省委工作領導小組的意見為主。”

電話接通，曹國濤說道：“省委領導小組認為寧海市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石原，在此次事件中負主要領導責任，決定對其免職處理，其他人的處理意見，以調查小組的意見為主。”

“謝謝曹書記！”

林毅表示感謝，知道自己博弈成功了——省委書記陳永輝，不敢賭自己的槍里沒有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