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詳細到什么程度,也沒說具體側重哪方面,旺西卻也沒有細問,二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很平淡的目光里似乎夾雜著某種默契。
“今天我會睡久一些,明天日落前給我就好。”
李子冀靠著椅背,目光凝視著放在窗臺上的一盞小燈,形態很有意思,竟然是妖皇的模樣,特殊材料制成的小小人影站在那里雙手托著燈火,栩栩如生。
這是妖國對待妖皇的一種方式,他們并不認為這是一種不尊重,反而更能彰顯愛戴和親近。
旺西點點頭,又閑聊了幾句后便起身離開。
雨還未停,在長夜里淅淅瀝瀝,于窗沿外斜斜飄灑,卻怎么也不肯落在燭臺上。
“有意思。”
李子冀忽然說道。
奇物玉帶在他的腰間帶著氣急敗壞的語氣:“我都險些被那家伙給搶了去,你竟然還覺得有意思?”
李子冀起身將兩張椅子拼接到一起,將軟枕靠在腰間,取毛毯蓋上,就著雨聲閉上雙眼:“你知道這世上什么事情最有意思嗎?”
奇物玉帶哼哼兩聲沒有說話。
李子冀喃喃自語:“和陌生的人做著默契的事情才最有意思。”
奇物玉帶聽不懂他的話,只是起了活泛心思:“這可是妖國國都啊,你難道就不想到處走一走?你不是說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種話?說不定以后有朝一日圣朝與妖國再起兵戈,你也算知曉地利。”
它向來是不太喜歡安分的。
時常會像是一個將正事拋之腦后的狡黠老頭子。
李子冀沒有回答它的話,只是望著窗外一言不發,靜靜聽著那潺潺細雨。
......
......
顧春秋也在看著雨,他站在一間茅草屋的檐下,雨水澆落在稻草上帶著一種特殊的味道,很好聞,讓人止不住地懷念。
他才剛剛對冥府的存在有所察覺,結果這個隱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勢力卻光明正大的對整個世界說了一句你好。
這是逼不得已后的無奈,還是真的如此湊巧?
這個神秘勢力以極其強勢的態度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七尊者六小王的名頭已經響徹天下,甚至根據風滿樓殘存下來的人描述,六小王的實力幾乎可以稱之為五境之下最頂尖的存在。
尤其是那手段狠辣詭異的七尊者,令諸多修行勢力為之忌憚。
“還真是有些麻煩,我本打算今年回去三千院過個好年的。”
顧春秋嘆了口氣,他已經好久沒有回過長安城了,本打算今年回去,卻沒想到又出了冥府這么檔子事。
常棋和冥府息息相關,所以他對于這個冥府的掌控者可是充滿了好奇。
“顧公子不必覺得麻煩了。”
喃喃間,有一道聲音撕開了雨簾傳進了顧春秋的耳朵里,他抬頭看去,在茅屋前方的泥濘小路上有兩道身影并肩走來,一舉一動明明看上去十分緩慢,可卻在一眨眼的時間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一座荒廢許久的村子,從房屋折舊破損的程度上判斷大概有著十幾年的光景,除了偶爾會從路面爬過的老鼠之外冷冷淡淡的沒有任何其他的活物。
顧春秋已經在這里休息了數天時間,他心里甚至起了一種等以后年紀大了也要找一僻靜處蓋一間茅草屋的念頭。
兩人一男一女,穿著整齊,看上去并不鮮艷也并不樸素,唯一特別的就是他們的耳朵。
男人左耳上掛著一枚玉墜,女人右耳上掛著一枚玉墜。
兩人走到近前,目光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著站在屋檐下的顧春秋,直到瞧見顧春秋身上那染血的衣裳后方才停止打量。
顧春秋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兩個人,笑著問道:“為什么我不需要覺得麻煩?”
男人面無表情:“因為死人是不需要過什么年節的。”
顧春秋笑的更開心了一些,他側目看向了那個很漂亮的女人,覺得很滑稽:“他認為我會死?”
女人真的很漂亮,就算身上的衣裳再普通也無法遮掩她的美貌,即便是普陀山的僧人來到近前也要因為這張美麗的面容而多看一眼。
和冷漠的男人不同,這女人與顧春秋一般滿臉笑容,笑的讓人就連心肝都隨之柔軟了下來:“他認為你會死。”
顧春秋道:“你也覺得這很好笑?”
女人輕輕搖頭,笑靨如花:“我反倒覺得顧公子很好笑。”
顧春秋詫異不解,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覺得我很好笑?”
女人身子曼妙,向前兩步:“顧公子認為自己不會死,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嗎?”
聽著她的話,顧春秋恍然大悟,旋即嘆息:“原來你也和他一樣滑稽,真是可惜,我本以為漂亮的女人一定會聰明些。”
女人不以為意,桃花一般的眸子上下打量著他:“你身上的血污有四處,深淺不一,尤其是你胸襟前...”
說到這里,她還輕輕的嗅了嗅鼻子,然后方才說道:“應該是今天早上才有的,四處血污,前后長達十余天,這就證明了你之前受的傷始終沒有完全康復,甚至有著愈演愈烈的跡象。”
女人笑吟吟的瞧著顧春秋,像是對美麗事物有著天然的好奇:“看起來顧公子的傷勢很嚴重呢,你現在的實力還能剩下幾分?”
顧春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滿臉無奈:“看來做人果然不能太懶散,如果我今天穿著的是一身干凈衣服,想必你們兩個也只敢遠遠跟在后面,而不敢走到面前。”
對于這一點,女人倒是并不否定:“若是大名鼎鼎的顧公子沒有受傷,五境之下又有誰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走到你的面前,最起碼,小女子是不敢的。”
顧春秋嘖嘖兩聲,伸手在衣襟上摩挲了兩下,好奇問道:“你們兩個是六小王里的哪兩個?”
女人微笑道:“冥府六小王,花月。”
男人冷冷開口:“冥府六小王,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