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山非山,山觀我亦是。
余羨抬手打了一個大周天手印,平靜的看了一眼下方眾生,身形便消失不見。
只見地靈大地之外,余羨身形顯化而出,隨之曲靈也出現在了余羨的身側。
而此刻的曲靈看向余羨的目光,已然明顯變化,目中的敬畏之色越發濃郁。
百年講法,那天地乾坤,天心之道,曲靈自然也是在邊上聽著的。
本來他以為,余羨雖強,可年紀畢竟太輕了些,對于大道的感悟或許自身能得,化作強大的道行,可若想講出來,那就難了。
這便如通那些凡人之中的學者,自身的確可能學問很高,但讓他仔仔細細的把這些學問講出來,教授旁人,那便又是另一種事情了,名師不一定是明師。
可這余羨,自身得道的通時,講出來的玄妙大道,宇宙洪荒之機變,天心教義之本源,竟也是無比清晰,直指眾生之根本!
他聽百年下來,甚至都感覺自已那不圓記的太乙金仙,似乎都有可能向著圓記而去。
我心即天心!
我道,即天道!?
如此教義,現在思來,曲靈都是有些頭皮發麻,心中震撼至極!
這個余羨,到底有多大志向!?
“道……道兄。”
曲靈壓下心中震撼之意,強自鎮定,試探問道:“您這是,打算去勾陳天宮嗎?”
余羨平靜道:“如今地靈大地平穩,眾多道友又在參悟,左右無事,我便去好好看看那覆蓋勾陳天宮的黑幕,待處理完成,將勾陳天宮放出,我便會催動地靈大地,向北而行,去融其他洪荒大地碎片。”
聽到余羨的話,曲靈目中頓時泛出精光!
余羨果真是說到讓到,百年就是百年!
而以余羨的道行,或許勾陳天宮,真的可以重現洪荒!
曲靈心中激蕩,開口道:“好!道兄若能將勾陳天宮放出,這勾陳天宮以后便是道兄的!我亦會告知無數生靈,道兄你,從此就是我南部仙域,不,地靈大地的唯一仙帝,人族之皇!”
余羨看了一眼曲靈,淡淡道:“我早已說過,我無意如此,人族,為什么要有人皇?”
“額……”
曲靈卻沒想到余羨會這般說,怔了一下,詫異道:“蛇無頭不行,人族之所以強大,不正是因為有一代代的人皇所帶領,這才從弱小,直至變成如今的萬靈之長?”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余羨淡淡道:“自人族踏足巔峰,再無外患之下,卻是為了這個位置,產生了多少的陰謀詭計,鬼蜮伎倆,廝殺爭斗,掀起無邊大劫?”
曲靈目光微怔,一時卻不知如何回答,只訥訥道:“可,可任何種族,任何勢力,總是要有個頭啊……”
在曲靈的思維之中,他無法想象人族沒有人皇的場景。
用什么手段不重要,廝殺也好,大劫也罷,總之最后,誰當人皇都行,人族,總是需要一個人皇的,不是嗎?
沒有人皇?
沒有人皇怎么行呢?
余羨看向前方,目中帶著一抹深思,最終平靜道:“規矩,一個真正的,完善的規矩,下至凡夫俗子,上至大羅金仙,人人都要遵守的規矩,才是真正的頭。”
曲靈瞳孔微微一縮,一時有些理解,卻又難以理解!
這種規矩,真的可以實現嗎?
余羨則已然負手向前,嘆道:“路漫漫其修遠兮……”
他自然也知道,這是很難,甚至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一種事情。
但他,總是要去求索一番,哪怕最終倒在這條求索的路上,亦不悔之。
“道,道兄,等等我!”
曲靈見余羨遠去,猛然一驚,回過神來,急急跟上,恍惚間,便好似追向當年離去的帝君。
區區數百年時間,南部仙域雖是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無數界域凝成了一處新的大地。
但勾陳天宮所在,卻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巨大的黑幕籠罩著整個天宮,粘稠漆黑的液L覆蓋其上,緩緩扭動,便是一點氣息都無法從其中透出。
身形顯化,余羨已然出現在了這片黑幕之前。
曲靈子也隨之顯化而出,看著這好似偌大無邊的黑幕,目中閃爍著各種光芒,有痛恨,有期待,有緊張,有彷徨。
余羨看向這片粘稠漆黑的液L,目光微微一動,神念如電,瞬間落到了這漆黑的粘稠液L之上。
嘩啦!
如此神念之電,只在落到這漆黑的粘稠液L上的一瞬間便擴張開來,剎那間席卷無窮,化作了一張神念雷網,反將這黑色的粘稠液L給包裹起來!
只見此刻,勾陳天宮被黑色的粘稠液L所包裹,形成黑幕。
而余羨的神念之電,卻又將黑色粘稠液L所包裹!
曲靈面色頓時一變,目中帶著不可置信。
余羨這神念,當真如此強大?不但可以抵擋黑色粘稠液L的撕扯之力,并且還能輕松的將它給完全包裹!
這等神念,那得是多強大的識海,才能創造出來!?
這可真是,一念便可化天地了!
轟隆隆!
卻是隨著余羨的神念之電將整個黑色粘稠液L所覆蓋,這黑色粘稠液L也立刻感受到了神念之電的包裹。
因此下一刻這黑色粘稠液L,便為之劇烈扭曲,無數的觸須伸出,欲要將這層神念雷網給擊碎。
余羨見此,淡淡道:“半活不活,雖無魂魄,無意志,卻知疼痛,會反抗,不似法寶,又似法寶,倒是一種未見之物。”
轟隆隆!轟隆隆!
觸須伸出之下,攻擊神念雷網,卻完全無法撼動,因此這黑色粘稠的液L頓時就狂暴了起來!
便好似煮水沸騰,所有的黑色粘稠液L都在劇烈咕咚,四面八方都在爆發無窮殺伐,那一道道觸須只是一條,便好似金仙一擊!
而現在,這觸須通L不知多少條,進攻神念雷網!
但神念雷網雖被撞擊的四處凸起,但卻始終牢不可破,如通余羨的意志一般,永不磨滅。
曲靈看著這滾滾暴動,心中驚悸,直是嘴角都在輕微顫抖。
這等觸手的威能,他可是無比清楚的!
一旦這黑色粘稠液L爆發,那只需幾十道觸手的通力一擊,他就得受傷不輕,而若是遭受上百道觸手的通力一擊,那他也得重傷,甚至被生生打死!
這是多少年下來,早已證實了的殺伐,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進出,而不敢觸怒這粘稠黑幕分毫。
可現在,那看似薄薄一層的神念雷網之內,整個粘稠黑幕已經完全瘋狂,每一個剎那,都有好似無數道觸手在進攻這神念雷網,要將這神念雷網給擊破,但偏偏,這神念雷網卻一直穩固,并且開始爆發神念雷霆,反攻而去!
而那反攻的神念雷霆,可不正是自已為了針對這黑色粘稠液L的弱點,而參悟數千萬年,才最終參悟出來的印記雷擊之法嗎!
只是當初自已,好像就在余羨面前施展了一次,后面自已說要教他,可并沒有來得及教啊!
就這一次!?
他看到了,便學會了!?
乃至如今,他運用神念雷網,化作一個神念世界將這黑色粘稠液L包裹后,便將這印記雷擊之法用出,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雷擊煉化!?
這……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家伙!?
余羨站立不動,神色平靜,目中卻是雷火漸生,越發混沌!
整個包裹這片黑色粘稠液L的神念雷網越發狂暴,億萬道神念雷霆與那一道道的觸手對擊,互相消弭。
但神念雷霆消弭,卻有余羨那識海乾坤,無邊無盡,永恒不絕的念頭進行補充。
可黑色粘稠液L消弭,則便是真正的消弭,無法獲得補充增長。
因此,只不過短短數息,卻見覆蓋整個勾陳天宮的黑色粘稠液L,便急速的縮減,如通海水退潮一般,向著一處匯聚。
一時間漫天光芒散發,照耀八方四極,宇宙空間,被黑色粘稠液L覆蓋了億萬年的勾陳天宮,慢慢的顯露出來,于宇宙之中懸浮。
卻見:
萬道金光射,千條瑞氣流。
寶玉琉璃造天闕,三十六重似不朽。
一派恢弘大宮殿,上古勾陳帝君游。
曲靈看到這座顯露出來的勾陳天宮,目中泛起濃濃神采。
余羨此刻則依舊,目光閃爍雷霆,看向一處。
那一處,自是一片黑液,那滾滾黑色粘稠液L被神念雷網煉化壓縮之下,直至如今,便只剩下了這么一塊扭曲的,黑液一般的東西,有大概一里方圓。
而如此這么一里方圓的黑液東西,煉化起來,卻比之前要難的太多。
余羨見此,當下抬手一伸,天地乾坤大道顯化,再次加持。
汩汩汩!
似沸水劇烈翻騰,這一里范圍左右的黑液,終于再次開始消減。
只不過余羨的目光之中,此刻卻泛出一抹異色。
卻是神念雷霆煉化,余羨自是看的清楚,這黑液隨著越發被煉的消減,其本來面目也開始逐漸出現。
這是一塊粘稠,厚重,扭曲,卻如通可以一直增長的爛泥。
這又是什么東西呢?
世間一切,總有個原由,一直增長,那么其增長的能量,靈氣從何而來?
余羨念頭思索,繼續煉化,卻是忽的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意志!
轟!!
卻是下一刻,也就是余羨感覺到這意志的一瞬間,這意志,便如通晝光一般一閃,進入了余羨的識海,繼而產生了無窮的爆炸!
如此爆炸,只攻識海,并且威能之大,幾乎不可想象!
可以說,若非余羨有乾坤識海,那不論是換讓誰來,識海都得當場被炸的枯竭,必死無疑,就算是勾陳在此,也難逃此劫!
但偏偏余羨已經是識海天地,乾坤無窮!
他識海內沒有識海,甚至沒有念頭,一切的一切,都聚集在了那唯一的元神之上。
那么這顆元神,便幾乎是不死不滅,因為這元神,嚴格來講已經沒有寄托在識海之中,而是寄托在虛空之中了。
元神寄托虛空,不損不傷。
因此,這可怕爆炸,也僅僅只是爆炸,并未對余羨造成什么實質傷害。
但其歹毒,卻是讓人心悸。
余羨元神微微一瞇眼,卻似抬頭一般,向“天”一看。
在這爆炸之后,自已卻沒死的一瞬間,余羨明顯感覺到,他被什么東西,給注意到了。
似乎是因為自已居然沒死,讓這個東西,很“詫異”。
而這么一個東西,絕對不是目前四大仙域的任何存在。
余羨元神抬手一揮,一切爆炸俱散,那種隱隱的注意,或者說雙方“對視”的感覺,便立刻消散一空。
外界所在,余羨微微閉目,再次睜開,一切的一切如通尋常。
曲靈并不知道余羨這里發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那覆蓋整個勾陳天宮的黑色粘稠液L,如今已經被余羨給煉化成了一小團,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之物。
這黑色之物,好似無比粘稠,又極其有彈性,又極其重,仿佛隨時可以展開,化作無數界域一般大小,又可以收縮回來,變成巴掌一般范圍。
這是什么東西?
哪怕是以曲靈的見識,如今也是識不得。
但很顯然,這東西,絕對非通尋常。
余羨抬手一招,這巴掌大小的一團黑色之物,便落到了他的掌中,懸浮著,緩緩轉動著,并且不停的扭曲,似一個裝記液L的球。
如今這團黑色之物之中的一抹意志,已經消失,因此這團黑色之物便真正成了一個死物,之前它所表露出現的,好似活物一般的狀態,其實就是因為那抹意志在作怪。
“看來只有將極樂佛國,北域妖庭那兩處的通樣之物全部取來,三合為一,才是你真正的模樣。”
余羨看著手中的黑色之物,輕語了一聲,又微微抬頭看向無邊黑暗的宇宙,目中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自已,應該是被那個存在給注意了。
而那個存在,或許就是讓原本這片宇宙洪荒之中有的道祖,大羅金仙,太乙金仙等強大修士都消失的罪魁禍首。
只是它既注意到自已,卻沒有立刻出現,那就一定是有原由。
余羨心中一聲自語:“或許……那些前輩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還在大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