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周身散溢出的那股古老、滄桑、仿佛源自萬物源頭的混沌氣息，如同無形的漣漪般擴散開來。
這氣息并不暴烈，卻帶著一種令萬物歸寂，讓法則褪色的深邃道韻，正是無始印獨有的純正氣息！
這股氣息沒有明顯的指征，并不像是什么攻殺的武技，又不似什么特殊的秘法。
無根無緣，無始無終。
更令這股氣息多出一絲絲神秘的韻味——
沒錯。
這就是寧凡的底牌……
……
……
……
沒有底牌！
沒有底牌了呀。
哪里還有底牌，神秘石頭？太初玄黃鼎？三葉九蓮寶燈？
是底牌。
但是屬于奇招，能打到僵持，出奇招，可能有奇效，但是面對眼前神尊級的佛蓮神女，出這種所謂的‘奇招’，那就是搞笑。
現在擺在寧凡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
其一——
直接真正意義上的融合功法，然后施展各種手段，選擇跑路。
可這樣一來。
身側的天霞尊者，以及周圍充滿惡意的其余中州之人，未必會袖手旁觀，屆時走不掉，可就糟糕透頂了。
其二——
再裝一下試試。
寧凡體內還有無始印的氣息呢。
寧凡選擇后者。
試一試總歸沒有壞處。
佛蓮神女最先感受到這股氣息，她那寶相莊嚴，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見的凝重。
她那雙琉璃般純凈剔透的眼眸瞬間瞇成了一條縫，其中佛光急速流轉，仿佛在瘋狂推演，分析著這股氣息的源頭與本質。
是了，沒錯！
佛蓮神女心中凜然，動作更是快過思維。
“這氣息絕非尋常的功法、武技相同，而是根植于傳承本源，烙印在深處的‘無始天宮’氣息，如此純正，如此古老做不得假！”
幾乎是同一剎那——
“唰！”
佛蓮神女的身形毫無征兆地變得模糊，下一瞬，已然如輕煙般向后飄退，這一退，便是足足百余丈之遙！
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凝而不散的殘影。
退定之后，她并未站立，而是直接盤膝坐下，身下那朵原本若隱若現的金色佛蓮驟然凝實，蓮瓣層層綻放，散發出萬道祥和卻堅不可摧的佛光，將她周身護得嚴嚴實實。
她端坐蓮臺，神情肅穆無比，如臨大敵般死死凝視著寧凡，仿佛在防備著某種可能隨時從虛無中斬出的，足以破滅她這位神尊級強者的恐怖攻擊。
“這種源自本源的相同氣息，絕非普通寶器或秘術能夠賦予……”
佛蓮神女喃喃低語，聲音微不可聞，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忌憚。
“非得是核心傳承的寶器，或是得到了某種古老意志的傳承，哪怕只是一絲，也足以震動諸天，何況是如此濃郁……”
她之前的試探，雖步步緊逼，但始終分出一縷心思，密切警戒著隨時可能突發的變局。
此刻這純正無比的無始印氣息一出，佛蓮神女果斷后撤！
幾乎是本能地，佛蓮神女眼角余光掃向身側，想要觀察盟友天霞尊者的反應，以期共同應對可能出現的劇變。
然而目光所及，原地哪還有天霞尊者那絢爛霞光的影子？
佛蓮神女心中一突，立刻左右環顧，視野之內，盡是空曠，不見絲毫霞光瑞氣。
她猛地回過頭，極目遠眺，只見在視線的盡頭，幾乎快要消失在天地交界處，有一小團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七彩霞光，正在微微閃爍。
那是……百里之外！
佛蓮神女端莊的面容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若非她自幼修持佛門功法，心性早已錘煉得如同菩提古木，此刻怕不是要當場破戒，罵出幾句令人身心舒暢的穢語。
這老狐貍，跑得也太快了吧，而且竟然足足跑出百里。
太特么夸張了吧！？
不過，佛蓮神女心中也清楚，這怨不得天霞尊者如此失態。
面對那曾經橫壓一個時代，其覆滅之謎至今仍籠罩著無盡迷霧的無始天宮，再怎么謹慎都不為過。
畢竟歷史上所有小覷過無始天宮的勢力和強者，如今大多都已化作了塵埃，連名號都無人記得了。
此時此刻。
寧凡依舊靜靜地立在原地，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緩緩內斂，重新歸于平靜。
他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剛才那足以驚退神尊的恐怖氣息與他無關一般。
他只是淡淡地看著百余丈外如臨大敵的佛蓮神女，眼神平靜得可怕。
他這副姿態，落在佛蓮神女眼中，更顯得高深莫測。
仿佛是因為她的及時后撤，才讓他收回了那即將施展的未知恐怖手段。
佛蓮神女心中念頭急轉。
“還不夠，此子身上定然還有秘密。”
“他所展露的，除了這純正的氣息和遠超同階的根基戰力，關于現今無始天宮的真實狀況，依舊霧里看花。”
“……”
佛蓮神女還想逼出寧凡更多的底牌，想看看這所謂的圣子究竟有何種底蘊，也想知道，目前無始天宮究竟是何種情況。
然而寧凡身上那純正無比的無始天宮氣息，以及天霞尊者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遠遁百里的行為，像兩盆冰水，狠狠澆在了她蠢蠢欲動的心思上。
再試探下去？
若是在外界，佛蓮神女肯定會繼續試探，可這里是萬武神域，在這玄域規則壓制下，她的境界也只有玄極境巔峰而已。
若是寧凡真施展出什么手段，或許足以對她造成重創，甚至隕落！
這個險，值得冒嗎？
為了滿足好奇心，去賭上自己的大道前程乃至性命？
佛蓮神女端坐蓮臺，佛光流轉，內心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與權衡。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僵持。
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所有圍觀者，無論是金甲門、魚龍宗，還是遠處那些中州勢力的武者，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下一步的演變。
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如同繃緊到極致的弓弦，即將斷裂之時——
一道清脆悅耳，卻又帶著天生驕矜與一絲慵懶之意的女聲，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清晰地且不疾不徐地在每一個人耳邊響起，打破了這凝固的氛圍。
“機緣之所已開，諸位，還在浪費時間嗎？”
“……“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與魔力，瞬間將場中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沖散了大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虛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道人影正虛空而立。
她周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清輝之中，看不真切面容，只能隱約窺見其絕代的風姿輪廓，以及那雙仿佛蘊藏著星河流轉，清澈而疏離的眼眸。
“是誰？”
寧凡輕聲呢喃。
為何寧凡從眼前人身上感覺到一絲絲熟悉的味道？但現在面容看不清晰，也不知道眼前這位女性的具體身份。
但這份熟悉，始終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