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帶上安康,喬梁又對喬明杰囑咐道:“看著你爺爺,有事叫我。”
從安康來了以后,喬明杰就沒在病房里說一句話。
雖然不至于因為爺爺對安康的偏愛而吃醋,但心里還是難免有點別扭。
看著安康跟著父親離開,喬明杰這才坐在爺爺的身邊。
撫摸著爺爺布滿皺紋的手,再看到爺爺閉目養神,喬明杰這才落下一滴眼淚,就像是生怕被人看見一樣。
病房的門打開,喬梁直接對眾人說道:“老爺子累了,已經休息了,今天就不見人了。”
一群人帶著大包小裹的禮物,甚至有人捧著鮮花,一時間都無處安放。
喬梁本就心情煩躁,此時自然也沒有耐心:“我說讓你們都回去,改天再來!”
這樣一聲呵斥,才讓眾人紛紛離開。
這里面大部分都是喬梁的部下,此時也不敢多說什么。
畢竟他們來的目的也很簡單,無非是要在這個場合露臉,讓喬梁知道他們上心了。
至于那些喬大海的門生……喬梁也顧不得許多了。
畢竟這里有這么多人,如果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進去探望,那父親也不用休息了。
把所有人都趕走,喬梁這才帶著安康來到窗邊。
給安康遞上一根煙,喬梁自已也點燃一根。
深吸一口,像是帶著數不盡的憂愁:“老爺子器官衰竭,就是老人病,沒救了……”
身為一個兒子,喬梁很想把心里話說出來。
雖然貴為東林市的組織部長,但喬梁也是人,也有感情。
只不過沒有一個能讓他說話的地方,或者說沒有一個合適的傾聽者罷了。
如果面對外人,喬梁怎么都說不出這種話,也不能表達出自已的憂傷。
而面對自已的兒子,喬梁也不得不表現的更加堅強。
似乎……只有在安康的面前,他才能表現出一個兒子該有的情感。
安康同樣點燃香煙,同樣深吸一口。
即便心里五味雜陳,安康還是忍不住問道:“老爺子還有多長時間?”
喬梁搖了搖頭,目光看向窗外:“沒幾天了,醫生說只能吊著一口氣,說不定哪天就要走了……”
安康微微點頭,吐出濃濃的煙霧,沒再多說什么。
可喬梁卻突然話鋒一轉,嚴肅的說道:“安康,從今天開始,你可能會面臨更嚴峻的考驗,你對自已有信心嗎?”
看著喬梁嚴肅的表情,安康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覺。
在安康的眼里,他一直都是靠著喬梁才走到今天的。
所以,就算老爺子離世,但喬梁還是喬梁,又會有多大的變化?
安康一時間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而看著安康茫然的眼神,喬梁也耐心的解釋道:“你是不是覺得老爺子的離世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安康微微點頭,算是默認。
喬梁嘆息一聲,又繼續說道:“你仔細想想,你覺得我憑什么以一個組織部長的身份和錢國強合作?憑什么以一個組織部長的身份和馮百川分庭抗禮?”
安康更懵了。
一直以來,不都是喬梁一個人的能力嗎?
雖然喬梁只是一個組織部長,但安康也看到了他的厲害,他的手段。
所以這么久以來,安康也沒想太多,更是沒往老爺子的身上想。
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也沒那么簡單。
可能是感覺到時候了,喬梁也不再對安康有所隱瞞,有了一種和盤托出的樣子。
“咱們的常務副省長,曾經是老爺子的部下,當初也是老爺子把他推上去給領導當秘書,才讓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這么高的位置上,所以......”
喬梁頓了頓,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所以,如果老爺子不在了,我也就相當于失去了靠山,以后的路也就更難了......”
喬梁難了,安康自然也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平步青云。
雖然喬梁沒有直說,但安康也能聽出這個意思。
這一刻,安康才明白喬大海為什么要說出那些話。
因為對安康來說,并不只是會影響他進步!
這些年來,安康努力的往上爬,也得罪了很多人。
當喬梁有能力的時候,誰也不能把安康怎么樣。
但如果連喬梁都自顧不暇,安康也同樣會遭到數不盡的報復!
可安康還是沒想明白,疑惑的看著喬梁,問道:“就算老爺子不在了,那位常務也不至于直接翻臉不認人吧?”
喬梁苦澀的笑了笑:“你知道什么叫人走茶涼嗎?”
“老爺子只要還在,哪怕只剩下一口氣,也會有人念及舊情,會有很大的影響力。”
“但如果老爺子不在了......哪怕我們還會有聯系,也達不到和現在一樣的效果,也不會再有人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為我赴湯蹈火,明白嗎?”
安康這才徹底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要知道,自已所受到的影響不過是連鎖反應,真正遇到困難,甚至難以過關的反而是喬梁!
因為安康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呂陽和程寬并不只是單純的和喬梁結盟,這里面恐怕還有很多秘密。
或是因為喬大海在省里的背景,也或許是因為上面的領導還有某些利益交換。
總之,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會因為喬老爺子的離世而發生微妙的變化。
或許......就連呂陽和程寬也不能再是朋友。
或許......整個東林市的格局都會發生改變。
似乎是還不死心,安康又追問道:“那錢部長呢?”
畢竟錢國強始終和喬梁站在一起,如今徐北也依然留在東林市,他們之間的關系總歸不該發生變化。
可喬梁卻又是一聲嘆息:“上面的形式和下面的不一樣,那里不是東林市,他只是一個統戰部長,也沒有什么左右局勢的能力,更是無法改變什么......”
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時的安康也像是被斷了念想。
正如喬梁和喬大海說的一樣,從今天開始,他就將面臨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