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山臉上的獰笑與殺意瞬間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擋在身前的郭長老，那張原本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此刻漲得通紅，青筋在額角微微跳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怨憤瞬間沖上心頭，他身為青劍宗御劍堂堂主，地位尊崇，何曾受過如此當面呵斥？
尤其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被魚龍宗長老毫不客氣地呵斥‘滾’，這簡直是將他的臉面踩在了地上！
然而殘存的理智死死壓住了他即將爆發的怒火。
魚龍宗并非小門小派，其實力底蘊甚至隱隱壓過青劍宗一頭，郭起龍更是魚龍宗內手握實權的四長老，其實力與地位都非同小可。
此刻若與他徹底撕破臉，不僅于擒拿寧凡無益，更可能為青劍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口氣，他不得不暫時咽下。
于是，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那混合著驚愕，憤怒，屈辱和強忍的復雜表情。
顯得異常怪異而扭曲。
不光是宋連山。
在場所有圍觀的武者，此刻全都因郭長老這突如其來的、態度截然相反的呵斥而陷入了巨大的錯愕與震驚之中。
“這……郭長老這是何意？”
“他竟然為了那陌生少年，呵斥青劍宗的宋堂主？”
“青劍宗再怎么說也是一流宗門啊，此刻更有一位道主、四位堂主在場，這陣容，就算立刻翻臉，搶奪魚龍宗這地盤也是可以的，郭長老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難道……是因為眼前這個玄衣少年？”
“這少年究竟是誰？！有何等滔天的背景，竟能讓魚龍宗的郭長老不惜當場與青劍宗翻臉，也要維護于他？”
“……”
無數道目光，帶著驚疑，探究，難以置信，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那身著玄色長袍的少年身上。
只見他身姿挺拔如松，負手而立，面對青劍宗一眾強者的凜冽氣勢和郭長老突如其來的維護，臉上竟沒有絲毫波瀾，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俯瞰眾生般的淡漠。
這份超乎年齡的沉穩與霸道，絕非尋常宗門能夠培養得出。
可當眾人的視線落在他胸前的宗門徽記上時，卻都是一頭霧水。
那是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古字，非篆非楷，透著一股蒼茫久遠的氣息，與當今世人所知的任何宗門標記都對不上號。
他到底是誰？！
玄劍道主眉頭緊鎖，眼眸中原本蘊藏的雷霆之怒微微收斂，但那股屬于道主的威嚴卻更加深沉。
他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如劍，直視郭長老，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郭長老，你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青劍宗何處得罪了貴宗，竟讓你如此對待我宗堂主？”
宋連山此刻也回過神，強壓下心中的屈辱，目光死死盯住郭長老，那眼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合理的交代，他宋連山，一流宗門青劍宗的實權堂主。
絕不能平白無故受此大辱！
然而面對玄劍道主的質問和宋連山那幾乎要噴火的目光，郭長老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和看到一般，完全將他們無視。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注視下，這位在魚龍宗內地位尊崇，在坎山域內享有盛名的郭長老，竟然快步走到那玄衣少年面前，在距離其三步之遙時停下腳步，旋即，在無數道呆滯的目光中，對著那少年恭恭敬敬地地深深鞠了一躬。
緊接著，郭長老那和煦無比，甚至帶著幾分明顯恭敬意味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魚龍宗，四長老，郭起龍，見過圣子殿下，幾日不見，圣子殿下風采更勝往昔，卓然之姿，令人心折啊。”
“……”
寧凡的容貌雖經微調，與之前和黃域時不盡相同，但那胸口的宗門紋樣，郭長老卻是認識，還有那雙睥睨天下的眼神，郭起龍印象極為深刻。
絕不會認錯。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片天地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徹底凝固。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位一流宗門的頂尖實權長老，竟然對著一個看似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年行如此大禮，態度還如此謙卑恭敬？
這巨大的反差，沖擊著在場每一個人。
所有人心中都瘋狂地吶喊著一個問題——
這人究竟是誰？！
他到底擁有怎樣驚天動地的身份？！
尤其是青劍宗的幾人，玄劍道主、宋連山、紀常以及其他三位堂主，他們臉上的憤怒和殺意早已被極致的驚疑不定所取代。
他們不是傻子，能讓郭起龍如此對待的人，其背景絕對恐怖到超乎他們的想象。
一想到他們剛才還對其喊打喊殺，甚至口出惡言，幾人背后都不由自主地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難道眼前這人，真的擁有他們青劍宗都招惹不起的滔天身份！？
就在這萬眾矚目，氣氛凝滯到極點之時，那玄衣少年，也就是寧凡，嘴角緩緩咧開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竟真的坦然受了郭長老這一禮，沒有絲毫謙讓的意思，反而用一種帶著些許揶揄的口吻，輕飄飄地開口道：
“嗯，幾日不見，郭長老的眼色，比起之前倒是變得好了不少。”
郭長老臉上的肌肉猛地一僵，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寧凡這話，分明是在點他呢。
當初在黃域，他初次遇見這位無始天宮圣子時，可是頗為倨傲，甚至動過手，鬧得很不愉快。
此刻寧凡舊事重提，雖未明說，但那意味深長的語氣，足以讓郭長老老臉發燙。
而這一幕落在周圍眾人眼中，更是讓他們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少年不僅坦然受禮，竟然還敢如此擠兌，揶揄郭長老？！而郭長老居然還忍了？！
甚至連一句反駁都沒有？！
這簡直顛覆了他們對一流宗門的頂級強者的認知。
郭長老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好心態，直起身來。
他環顧四周，目光尤其在臉色變幻不定，如同吃了蒼蠅般難看的青劍宗眾人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運起靈力，朗聲開口，聲音如同洪鐘大呂，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區域。
“諸位！可曾聽聞，數日之前，在那萬武神域黃域之中，橫空出世，鎮壓我魚龍宗道主，身份尊貴無比的那位‘無始天宮圣子’！？”
‘無始天宮圣子’這幾個字如同擁有魔力，剛從郭長老口中吐出時，便讓在場絕大多數人臉色驟變，眼中瞬間涌上濃濃的敬畏與駭然。
那可是傳說中的上古時期的中州霸主，神秘而強大，其圣子的身份，尊貴程度恐怕遠超一般一流宗門的宗主。
他們大都聽說過，原本沉寂千百年的無始天宮，有一位圣子突然現世，沒想到，那人竟然就在眼前。
怪不得，眾人不認識眼前這位無始天宮圣子胸前的宗門紋樣。
無始天宮的紋樣，已經千百年未出世。
非得有大眼力者才能判斷。
青劍宗幾人，尤其是宋連山，在聽到‘無始天宮圣子’這幾個字的瞬間，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如喪考妣一般毫無血色，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難、難道說……
眼前這個被他們呵斥為‘小畜生’的玄衣少年，就是那位……
果然！
郭長老目光炯炯，猛地抬手，鄭重地指向身旁淡然獨立的寧凡，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這位，便是無始天宮的當代圣子，嗯……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