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檔案館,坐落在城市西郊,是一棟外表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筑。
但這里,卻存放著這座城市從建立之初,一直到現在的,所有官方記錄。戶籍、收養、出生、死亡……每一個燕京人一生的軌跡,都能在這里找到或多或少的印記。
陸軒并沒有走正門。
對于他現在這種“黑戶”來說,任何需要查驗身份的地方,都是雷區。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
他像一只壁虎,悄無聲息地翻過檔案館兩米多高的圍墻,避開了所有的監控探頭,潛入到了建筑的陰影里。
經過紫色天運強化的身體,讓他擁有了超越常人的感知。他能清晰地“聽”到建筑內部,安保人員巡邏的腳步聲,能“聞”到檔案室里,陳年紙張散發出的霉味。
他這次的目標,是存放著上世紀九十年代收養記錄的第三檔案室。
根據蘇晚晴提供的內部結構圖,那個房間位于建筑的二樓,窗戶是老式的推拉窗,安保措施相對薄弱。
陸軒繞到建筑背面,抬頭看了一眼。
二樓的窗戶緊閉著,里面一片漆黑。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套小巧的工具,幾秒鐘之內,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窗戶的鎖扣。
他身手矯健地翻了進去,動作輕盈得像一只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檔案室里,一股濃重的灰塵和紙張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
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鐵皮檔案柜,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黑暗中。
陸軒戴上微光夜視儀,綠色的世界里,一切都清晰可見。
他走到標注著“1995-2000”的檔案柜前,開始一排排地尋找。
收養記錄,是按照被收養人的姓名首字母排序的。
他很快就找到了“L”開頭的區域。
“陸安”、“陸平”、“陸小川”……
他的手指在一排排泛黃的檔案袋上劃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終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個檔案袋上。
上面用鋼筆寫著兩個字:陸軒。
他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滯了。
他顫抖著手,取下那個檔案袋,打開。
里面是一疊薄薄的、已經泛黃的紙張。
第一頁,是一份《收養登記申請書》。
申請人:陸建鄰,林秀梅。
被收養人:陸軒。
年齡:約三個月。
陸軒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被收養人”那一欄。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云舒說的,是真的。
他,真的不是父母親生的。
他強忍著內心的翻江倒海,繼續往下看。
申請書的后面,附著一份派出所出具的《棄嬰撿拾證明》。
時間:二十一年前,秋。
地點:津門市火車站,第三候車廳,一張長椅下。
發現人:陸建鄰。
證明上描述,當時還是個嬰兒的陸軒,被包裹在一個破舊的襁褓里,身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只有一個小小的、已經褪色的香囊。
香囊里,塞著一張紙條,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兩個字:天河。
天河……
云天河。
陸軒死死地攥著那份文件,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所有的線索,都對上了。
他就是那個被遺棄在火車站的嬰兒。
他就是那個本該叫“云天河”的云家子孫。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悲涼,瞬間淹沒了他。
為什么?
為什么要拋棄我?
就因為所謂的家族爭斗?
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為什么不來找我?
無數個問題,像刀子一樣,在他的腦海里亂竄,割得他心痛欲裂。
就在這時,檔案袋里,一張小小的、幾乎被忽略的照片,滑落了出來。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已經模糊不清。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女人的臉很模糊,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化不開的溫柔和悲傷。
她看著懷里的嬰兒,嘴角似乎帶著一絲笑意,但眼角,卻好像有淚。
陸軒拿起那張照片,死死地盯著。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這個女人,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而她懷里的那個嬰兒,就是他自已。
他小心翼翼地將照片和所有文件都收好,放回背包。
這些,都是證據。
是他向那個所謂的“云家”,討債的證據。
他沒有再停留,從窗戶原路返回,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車里,陸軒靠在駕駛座上,點燃了一根煙。
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抽煙。
辛辣的煙霧嗆入肺里,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不知道,那眼淚,是因為煙,還是因為別的。
他在車里坐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的時候,他才發動了汽車。
他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或許能給他答案的人。
云舒。
他拿出那部加密電話,找到了云舒的號碼。
這個號碼,是蘇晚晴通過技術手段,從那次視頻通話的數據流里解析出來的。
電話撥了出去。
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電話那頭,傳來云舒那清澈如泉水的聲音。
“是我?!标戃幍穆曇羯硢〉孟癖簧凹埬ミ^。
“我知道你會聯系我?!痹剖娴恼Z氣很平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我要見你?!标戃幷f。
“好。”云舒答應得很干脆,“時間,地點,你定?!?/p>
“今天中午,燕京大學,未名湖畔?!标戃巿蟪隽艘粋€地址。
那里是AI峰會的舉辦地,人多眼雜,反而是最不容易引起懷疑的地方。
“我等你。”
掛斷電話,陸軒將煙頭狠狠地摁在煙灰缸里。
他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冰冷和銳利。
悲傷和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要知道真相。
然后,讓所有欠了他的人,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他看了一眼后視鏡,鏡子里的自已,雙眼通紅,面容憔悴。
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云家……”
“我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