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還跪在地上,一切都發(fā)生太快了。
道士都已經(jīng)被抓走了,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大師說要驅(qū)邪,驅(qū)成功了嗎。
這個宅子門口,現(xiàn)在守著一群手拿著刀劍的士兵,她也不敢靠近。
這時有個小廝擦著汗跑了過來。
“老太太,小公子醒了!退熱了!”
“真的!”那老婆子立刻喜笑顏開,雙手合十地四處拜拜,“我就知道大師有用!錢沒白花!”
丹娘冷眼看著,“愚昧無知,下次她孫子還不知會不會這樣命大!”
她走向雙兒,“今兒讓老段送幾個孩子吧。”
府里來貴客了,少不了要人手。
芙兒已經(jīng)掙脫了雙兒的手,徑直朝著段飛揚跑去,“萱兒!”
雙兒笑了下,“好吧,現(xiàn)在小姐倆的感情已經(jīng)超過我了!”
兩人目送幾人走遠后,才慢慢往里走。
丹娘看了眼站在門口木頭人似的侍衛(wèi),忍不住拉了一下雙兒。
“雙兒姑娘,聽說貴人的規(guī)矩多,我怕說錯話,我應(yīng)當(dāng)注意些什么。”
萬一不知什么話觸動了貴人,人頭落地就不劃算了。
雙兒想了下,好像沒有什么該注意的。
成王殿下似乎也只是對姐姐寬容了些,其他人還真不好說。
“離遠點兒就是了,反正你只帶小胖喜,就帶他在屋子里玩吧。”
丹娘點點頭,“對,我就帶著胖喜待屋里。”
丹娘從姚十三的手里接過小胖喜,就低著頭趕緊跑了。
蕭恕看了眼帶著孩子跑得飛快的背影,“換人了?”
姚十三倒了一杯茶水給他,“換了。”
“殿下來不是為了看我身邊有沒有換人吧。”
蕭恕伸出手指在扶手上點了下。
“沒法兒,本王選的這個合錢人不太自覺,小半年都沒有送賬本了,本王就只有自己來看。”
姚十三,“殿下可別冤枉民女。”
“每個季度,都將賬本交給了吳管事,吳管事核算無誤后,就會送到成王府。”
“盈利的分銀也都準(zhǔn)時送上。”
蕭恕笑了下,“本王才說一句,姚兒就有十句等著。”
“本王這次是來尋姜大人和周大人的。”
“聽說周大人弄一艘建州船,本王自然是想看看。”
姚十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上回,他來就以整個定縣為賭,給自己謀劃了近兩萬人的藩兵。
這回,他又想做什么。
水師嗎。
水師屬朝廷直接管轄,和藩王可沒有什么關(guān)系。
蕭恕看著她探究懷疑的眼神,唇角上揚。
“姚兒何需這樣的眼神看本王,本王何時害過你不成。”
“不然當(dāng)初出城時,就把你送給周世子,還能賣一個天大的人情。”
姚十三的唇角扯了一下,“那民女還要多謝殿下了。”
不知為什么她想到了孟老將軍。
她總覺得蕭恕知道些什么,然后他把所有人都計算在內(nèi),最后都為他所用。
蕭恕在京的時候,是個溫潤如玉的閑散王爺,私下卻為太后做了許多的事兒。
現(xiàn)在他到了禹州,天高皇帝遠。
而陛下分身乏術(shù),一時難以收拾,不知蕭恕會不會趁著這個時機伺機壯大!
蕭恕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謝倒不必了,姚兒不要恩將仇報才是。”
姚十三,“……”
這種人就是這樣的無恥。
被他利用了,還要同他說謝謝!
她忍住翻白眼,“既然殿下要找周大人和姜大人,就走錯了。”
“他們都在河邊。”
蕭恕慢慢站了起來,“我知姚兒買了一艘船。”
他從懷里拿出了一疊銀票放在桌上,“本王是來追加商行資金的。”
“買賣要做大,一條船可不夠。”
姚十三的手指微動,她就是不想讓蕭恕知道,所以船暫時都沒有開回來。
蕭恕看著是給了更多的錢,實則是想讓商行都為他所用。
而她,只是一個盡心盡力的掌柜。
她的唇角扯了一下,“殿下會錯意了,那船只是方便買糧而已。”
“是嗎。”蕭恕沒有看她,只是看著窗外投進來的朝陽。
“可本王卻覺得姚兒的野心不該止于此。”
“糧,船,藥——”
他的聲音一頓,隨后猛地看向她,“還有鹽。”
“日后,姚十三可就是名留青史的女商,而不是籍籍無名的妾室。”
姚十三的臉色變了變,“殿下莫不是瘋了不成!”
“販鹽可是死罪!”
蕭恕卻不在意一笑,“姚兒只管去做,本王自會保你性命無虞。”
她抿緊了唇,蕭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莫說定縣百姓。
日后若是需要,可能整個禹州他都舍得!
蕭恕雙手背負在身后,慢慢走出了房間。
“本王可是很看好姚兒的本事,本王可是期待姚兒聲名遠揚的那一日。”
朝陽從窗外曬進來,透過格柵,在桌子上形成了光斑。
姚十三慢慢坐了下來。
心底的寒意一陣涌起一陣。
他的野心絕對不止于此,那兩萬的藩兵還不能滿足他。
蕭恕離開后,沒有再來。
丹娘在門口時就知道了他是禹州的藩王成王殿下。
她有一個絕對的優(yōu)點,就是不愛打聽,也不會好奇與自己無關(guān)之事。
她抱著大眼提溜提溜轉(zhuǎn)的小胖喜走了進來。
“姚娘子,老段說他們訓(xùn)練的時候都能抓到魚,等會兒他會來送魚。”
“等會兒我做個魚茸粥。”
姚十三抬頭看向她,小胖喜咧著小嘴,一絲晶瑩的口水掉落了下來。
他圓滾滾的小手伸向阿娘,小嘴咿咿呀呀的。
看著小胖喜笑瞇瞇的小臉,心底的陰霾一掃而光!
“好啊,你做的粥胖喜都喜歡,最近他也重了不少,都是你的功勞。”
丹娘抿唇一笑,“我也只會做點兒小食了。”
“對了,我們昨兒答應(yīng)了幾個小孩兒做烤肉,等會晌午后小胖喜睡著后,我就將肉準(zhǔn)備上。”
“咱們就不準(zhǔn)備晚飯,都吃烤肉可好?”
姚十三點點頭,“行。”
段飛揚送魚來的時候,他還想打聽一下。
“丹娘,成王殿下和周大人,還有姚娘子什么關(guān)系。”
“方才成王殿下去尋了周大人,我路過時好像聽到了姚娘子的名字,兩人差點兒打起來。”
丹娘白了他一眼,“不該你管的事兒不要瞎打聽!”
說著她又瞪了他一眼,“你還是先把自己家的那一爛攤子事管好,小叔子再來借錢,一律就說沒有!”
段飛揚撓了下后腦勺,“我的月錢都在你的手里,哪里還有錢……”
丹娘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他胳膊一下,“什么都在我這兒,你要說沒有!一個子兒也沒有!”
“不然到時候你娘又要上吊尋死!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攢到銀子!”
段飛揚不敢回嘴,“好好好,沒有,我就說沒有。”
丹娘懶得再同他說,直接將他趕走了。
段飛揚走后,她看著手里的魚長嘆了一口氣。
她嫁給段飛揚五年,段飛揚對她很好,也不嫌棄萱兒是個女兒。
就是家里有個溺愛幼子的婆母!
小叔子懶惰成性,整日招貓逗狗,什么正事兒也沒有。
成婚前,丈夫做苦力賺的錢,都進了婆母的口袋。
成婚后,丈夫忙時種地,閑時還要去采石廠做工,而她從出了月子后,家務(wù)事包攬,還要織布補貼家用。
他們夫妻倆累死半條命,結(jié)果把小叔子一家養(yǎng)得肥得流油!
若不是,她回娘家時,無意聽到定縣要組建水師,一直都在留意。
他們一家現(xiàn)在還是老家里兩頭耕死的老牛!
段飛揚后腳離開。
街角跟蹤而來的段婆子就露臉了,“我就說老大現(xiàn)在怎么總說沒錢,原來是受拿賤蹄子挑唆的!”
段飛誠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子,“娘,讓大哥把那差事讓給我不就成了,還費那勁找他要錢。”
段婆子精光一閃,“還有丹娘這個活計,給你媳婦兒正好。”
“這么大的宅子,工錢起碼有二兩!”
段飛誠連忙點頭,“對對對,還有那個賠錢貨丫頭竟然在上學(xué),丫頭又不當(dāng)官,浪費那錢干什么!”
段婆子拍了小兒子,“當(dāng)然是讓我寶貝大孫兒去!當(dāng)年村里老瞎子不是說了嗎,宰相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