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客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望向王宮的方向,眼神深邃難明。
“你暫時不需要知道。”
“理由和先前一樣——”
“我們需要嚴格按照第一周目的劇情發展,你若是提前知曉真相,或許會不小心做出出格的舉動。”
“從而導致,劇情發展偏離既定的軌道。”
說完這些后,周客突然內心輕笑一聲。
他突然意識到,自已的這些話語,似乎和某個大眼睛骷髏頭,有些相似。
【這些事,提前知道對你沒好處。】
那幽幽的聲音似乎縈繞在自已腦海之中。
現在,他居然和那位共情了。
周客甩甩頭,思緒拉回到現在。
“該確認的,已經確認了。”
他淡淡地說道,“影鼠……他確實是一枚關鍵的棋子,只不過,執棋的人,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一只手。”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過沒關系。棋子越多,局越亂,對真正的魔術師而言,……可操作的空間,也就越大。”
“走吧。”周客收回目光,“好戲,快要開場了。我們這位‘演員’,已經拿到了他的劇本。現在,只等幕布拉起了。”
蘇塵汐看著周客那副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雖然心中依舊充滿疑團,卻也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自信所感染。
她識趣地閉上了嘴,不再追問。
風暴來臨的前夜,似乎格外寧靜。而周客,已經布下了他的第一著暗棋。
......
第二日。
王都的喧囂與期待,與周客內心的冰冷靜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冊封之日。
他如同一個精準的提線木偶,一絲不茍地重復著第一周目的每一個動作:
穿戴華服,與蘇塵汐會合,在禁衛簇擁下走向承天殿。
沿途的繁華、民眾的議論、權貴們各異的目光……
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像是看過無數遍的陳舊默片,激不起半分波瀾。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唯有深處的洞察力運轉到極致,不是為了警惕,而是為了記錄。
記錄下每一個細節,與他記憶中的“劇本”進行比對。
葉鼎的審視,莊嵐的莫測,夢千海的頷首,以及……
林登那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下,一閃而逝的冰冷審視與玩味。
一切,都與記憶嚴絲合縫。
通過安檢,交出【破律之刃】,看著它被放入木匣封存。
周客的動作流暢自然,甚至帶著一絲刻意配合的順從。
站定,等待。
國王駕臨,平身,接受褒獎,聆聽那石破天驚的“重立梅花”暗示……
周客如同最優秀的演員,在屬于自已的戲份里,精準地復刻著“震驚”、“恭謹”與“恰到好處的茫然”。
直到——
“周客,上前受徽。”
他邁步,跪地。
國王手持寒梅徽章,緩步走下王座,帶著期許與沉重的托付,停在他面前,彎腰,伸手——
就是現在。
周客雖然看到過這一幕,但還是提高了全部的注意力。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只要這一刻復現了,他的一切努力,就成功了。
“嗡——!”
那熟悉的、震蕩靈魂的嗡鳴響起!
一點極致的黑暗,撕裂空間,瞬間凝聚成那柄屬于他的短劍!
劍尖直指國王心臟!
周客的臉上,適時地、完美地浮現出第一周目應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瞳孔收縮,身體僵硬。
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蘇塵汐那幾乎要沖破胸膛的驚悸。
“噗嗤——!”
利刃入肉的悶響,殘忍地敲擊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短劍毫無阻礙地刺入,鮮血瘋狂涌出。
國王的身體劇震,凝固,鮮血從嘴角溢出。
寒梅徽章“當啷”墜地,滾落周客膝前。那
曾經承載一國重量的身軀,向后重重倒下。
“砰!!”
死寂,然后是爆發的混亂。
“有刺客!!!”
怒吼、尖叫、兵刃出鞘聲……
承天殿瞬間化作沸騰的油鍋。無數道混雜著恐懼、憤怒與殺意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利箭,射向跪于血泊之前的周客。
幾名目眥欲裂的金甲侍衛不顧一切地撲上,長戟帶著風聲,直取要害。
周客動了。
他的動作與第一周目別無二致,簡潔、高效,在方寸之地以毫厘之差避開合擊,巧妙引開攻擊,身形站穩,依舊停留在原地。
成功了!
國王之死,短劍的離奇表現,被完美重現!
周客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并努力擺出一副受人陷害時的冷漠神情。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眾人,聲音平穩穿透部分嘈雜:
“不是我。”
“證據確鑿!這是你的短劍!”侍衛統領嘶吼。
“拿下他!”葉鼎的聲音帶著滔天怒意與殺機。
更多侍衛蜂擁而上。
“住手!”
蘇塵汐沖上前,張開雙臂護在周客身前,臉色慘白卻眼神堅定:“事情還沒查清楚!誰都不準亂動!”
她與葉鼎激烈對峙,指出短劍憑空出現的疑點。
夢千海出聲支持,主張冷靜調查。
葉鼎言辭惡毒,將周客的“冷靜”扭曲為“默許”,試圖煽動眾人情緒。
蘇塵汐深吸一口氣,眼神決絕,準備如同第一周目那樣,宣告繼位,強行保下周客——
就在她即將開口的剎那。
“不必了,公主殿下。”
周客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她。
所有人都是一怔。
只見周客緩緩地、自已站直了身體。
他臉上那刻意維持的“震驚”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他甚至旁若無人地輕輕拍了拍禮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在眾人驚愕、猜疑、不解的目光注視下,他轉向那幾名手持特制鐐銬、嚴陣以待的監察司執法使,主動伸出了雙手。
手腕平穩,沒有一絲顫抖。
“我配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