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看著他們那副針鋒相對的樣子，扯了扯嘴角。
這倆人怎么回事，好像比她還會演？
而且表情和語氣一點破綻都沒有，自然不浮夸。
難不成私底下偷偷練過？
就在沈蘊腹誹之際，靈植司的庫房門口傳來一道溫和的笑聲，中氣十足，自帶三分喜氣。
“哎呀，是沈師姐、宋師兄、還有許師兄，稀客稀客，是什么風把三位吹到我這清古峰來了？”
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從庫房里走了出來，正是韓長老。
他穿著一身青色的執事袍，腰間系著一條靈植司特有的碧玉帶，整個人看起來富態得很。
尤其是那張臉，肉嘟嘟的，笑起來眼睛就瞇成了一條縫，瞧著就讓人心生親近。
沈蘊看到他，立刻收起了剛才那副悲愴欲絕的表情，飛速轉為一臉被人撞破丑事的尷尬與局促。
“韓師弟，打擾了。”
她說著，還抬起袖子，煞有介事地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聲音里帶著幾分剛哭過的沙啞和顫抖：
“我……我就是心情煩悶，想來找點清心草，冷靜冷靜……沒想到，鬧出這么大動靜，把你都引來了。”
這番表演下來，沈蘊決定給自已打個滿分。
無他，影后就是自信。
韓長老連忙擺擺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無妨無妨，師姐想要什么盡管拿，咱們靈植司的庫房，對幾位師兄師姐那是敞開的。”
他說著，視線在宋泉和許映塵之間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沈蘊身上，那好奇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不過……幾位師兄師姐今日這是……”
話沒說完，但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宋泉溫和地笑了笑，手中的青蓮扇輕輕一合。
他往前一步，不著痕跡地又將沈蘊往自已這邊帶了帶。
“讓韓師弟見笑了，只是些私事罷了。”
許映塵則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正是，師弟不必過問。”
韓長老也是個人精，連忙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和善，仿佛剛才的好奇心只是旁人的錯覺。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師兄師姐莫怪。”
“那幾位請隨意，庫房里前五排的架子上所有靈植隨便取用，我就不打擾了。”
他說著，對著三人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開。
沈蘊眼珠子一轉，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韓師弟，等等。”
韓長老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瞇瞇的樣子。
“師姐還有何吩咐？”
沈蘊走上前兩步，語氣里透著幾分不好意思。
“是這樣的，我聽說靈植司這邊最近在培育一批新的靈藥，功效奇特，不知道師弟方不方便讓我們開開眼界？”
她說著，扭頭看了一眼宋泉。
“你知道的……我這小師弟對這些花花草草最是感興趣，整日里不是搗鼓丹藥就是擺弄靈植，癡迷得很。”
宋泉心領神會，立馬換上了一副期待臉。
韓長老愣了一下，緊跟著溫和一笑。
“師姐果然是個有心人……那批靈藥確實是新培育的，耗費了不少心血，不過現在還在試驗階段，品相不佳，沒什么好看的。”
“無妨，我們就是隨便看看，長長見識。”
沈蘊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眼里滿是真誠。
“而且我聽說韓師弟這些年為了宗門鞠躬盡瘁，把靈植司打理得井井有條，我這個當師姐的最近剛回宗門不久，理應多走動走動，來看看咱們靈植司如今的盛景才是。”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韓長老，又給了他一個拒絕不了的理由。
韓長老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眼底深處的光芒閃爍不定，像是在飛速權衡著什么。
但這個過程很短，不過一息之間，他又恢復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樣。
“沈師姐言重了，區區薄名，何足掛齒？既然師姐有此雅興，那我自然是要帶幾位參觀參觀的。”
說著，他轉身朝庫房走去。
“幾位請跟我來。”
沈蘊三人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靈植司的庫房極大，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分門別類地擺滿了各種靈藥和靈植，有的用玉盒裝著，有的用冰晶罩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又清冽的藥香。
韓長老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如數家珍地介紹著貨架上各種靈藥的用途和培育方法。
“師姐請看，這是紫猴花，性喜潮濕，必須用無根水每日澆灌三次，開花時花瓣呈紫色，可煉制清心丹……”
“宋師兄看這株，這是含血草，采摘時機最為講究，必須在月圓之夜，待其葉片上的血色紋路亮起時方可動手，早一刻藥性不足，晚一刻靈氣盡失……”
他說得頭頭是道，聲音溫和，態度恭敬。
從頭到腳都看不出半點異樣，活脫脫一個愛崗敬業、以司為家的優秀宗門干部。
沈蘊表面上認真聽著，時不時還點點頭，一副“學到了”的模樣，內心卻在暗道：
快點吧，小胖。
別在這上植物公開課了，姐急著去看你的秘密小花園。
走了一圈下來，眼看就要走到庫房盡頭，沈蘊突然停在一株通體漆黑、葉片邊緣帶著詭異鋸齒的靈草前。
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韓師弟，這株靈草看著倒是眼生，以前沒見過，是新品種？”
韓長老聞聲走過來，看了一眼，笑著解釋道：“回師姐的話，這不是新品種，而是比較罕見的玄陰草。”
“哦？我倒從未聽過。”
“此草生長于極陰之地，需以陰氣滋養，平日里不太常見，所以師姐眼生也正常。”韓長老的語氣十分自然。
“那這玩意兒可不好養吧？”
沈蘊故作好奇地伸出手指，隔著冰晶罩子點了點那株玄陰草。
“我記得典籍上說，需要用陰氣滋養的靈植對生長環境要求極高，陰氣不能多也不能少，稍微有點陽氣或是靈氣混雜，就會立刻枯萎。”
“師姐真是博聞強識，”韓長老贊了一句，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確實如此，培育此草，頗費了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