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半晌，沈蘊才低聲道：“知道了，先去尋祁輝。”
師姐曾特意叮囑過她“稍安勿躁，一切徐徐圖之”。
既然宋泉說暫時沒有危險，她便信他。
橫豎在這師門里，她們師姐弟幾個都是一條心。
老登除外。
打定主意，沈蘊便隨宋泉前往流云峰。
路上，宋泉把玩著手中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沈蘊閑聊。
似乎只要能與她靜靜待在一處，就是值得高興的事，連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
“我聽說，四師兄已至金丹初期了。”
沈蘊腳步一頓。
“什么？”
“他那一身妖血……竟能結丹？”
沈蘊光是聽著這句話，都覺得渾身上下連骨頭縫里都跟著疼。
畢竟祁輝那體質若想結丹，比四十歲爹味盤串兒普信男踩著倆大拖鞋光著膀子出來相親成功還難。
宋泉點了點頭，聲音柔和：“的確，他給我傳音時，我也有些驚訝。”
“哦？”沈蘊挑眉：“他還給你傳音了？”
這小子……怎么沒給自已傳音？
虧她還千里迢迢地去為他取化龍芝，竟然將自已忘了。
沒心肝的東西！
宋泉觀她的表情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含笑解釋道：“想來是怕師姐擔憂，所以才未傳音給你。”
沈蘊眨眨眼。
他最好是。
不過……沒有化龍芝，他竟也能強行結丹，怕是遭了不少罪。
沒被雷劫劈成一盤西紅柿炒雞蛋，還真是萬幸。
不愧是氣運之子，就是權威。
二人很快便行至祁輝洞府前，卻見洞府空無一人。
只有姜毅盤腿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手里還握著一個啃得咔嚓作響的靈果。
沈蘊好奇地挑眉：“怎么是你在這兒？”她走近幾步，打量著他那呆呆的神情：“給人當看門……守門童子呢？”
看門狗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沈蘊急忙咽了回去。
姜毅聞聲抬起頭，眼睛一亮。
“二師姐！小師弟！你們回來了？”
說著便揚起了笑臉，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為姜毅鍍上了一層微光。
沈蘊挑眉。
陽光和微笑這種美好的詞匯也會同時出現在姜毅身上？
好吧，他陽微。
沈蘊對著他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緊閉的洞府大門。
姜毅見狀，匆忙咽下嘴里的靈果，含糊不清地解釋道：“我是來找四師弟一起下山歷練的。他說順道去任務堂領個任務，也算一舉兩得。”
“嗯？他去了多久。”
“大概有半個時辰了，我等的實在無聊，所以才坐在這里啃靈果。”
宋泉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慮：“任務堂離此不過兩峰之遙，往返哪里需要半個時辰？”
姜毅茫然撓了撓后腦勺，果核隨手一丟。
“自然用不上！一炷香功夫都綽綽有余。”
沈蘊：……
“那你就沒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光顧著在這兒嚼嚼嚼？”
她沒好氣地白了姜毅一眼，也不等他回話，轉身拉起宋泉的手便往任務堂走去。
身后的姜毅身形一頓。
“……嗯？哪里不對？”
……
任務堂外，三五成群的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圍作一圈，目光齊刷刷投向中央那名肌肉發達的修士。
只是眾人臉上的譏諷笑意格外刺眼。
“半妖也來領任務？”
“哈哈，他領的還是斬殺妖獸的任務。”
“莫不是要上演一出同類相殘的戲碼給我們看？”
“嘖，你這張嘴當真刻薄。”說話之人刻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斜睨向人群中央：“可仔細著些！這位如今是四域大比筑基組的前三甲，若惹惱了他……”
他故意拖長尾音，袖袍一抖指向那人：“回頭人家找尊者告一狀，咱們幾個全得去刑堂領罰。”
被點名的青年立即捂胸后退：“哎喲，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求半妖師兄饒命啊！”
四周頓時爆出哄笑聲，襯得祁輝的臉色更加陰沉。
話是這么說，可眾人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會去找靈渠告狀。
退一步講，就算他真去告狀，高高在上的化神尊者也絕不會理會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祁輝的死活。
最初，眾人欺負祁輝時，尚且顧忌靈渠尊者的顏面，只敢在一旁小聲蛐蛐，也沒翻出多大浪花。
轉折發生在祁輝憤怒動手之后。
雙方因著私斗鬧到了執法堂，朱印長老卻以“宗門內斗”為由，將兩方各打五十靈鞭，未曾有一絲偏幫。
自此，眾人的膽子才真正大了起來。
反正他的靠山不會插手這些瑣事，執法長老也不會偏袒他，那還怕個屁。
只不過，眾人言語間一直不敢太過放肆，畢竟祁輝被惹急了是真會還手的。
挨完他的一頓揍，還要去領鞭子，實在得不償失。
而且他雖然得以拜入靈渠尊者門下，可那妖血卻始終壓制了他的修為進境，這么多年來，祁輝仍停留在筑基之境。
這讓大家心中好受了不少，甚至滋生出一些扭曲的優越感。
半妖終究非我族類，縱得化神大能青睞，到底也難登金丹大道。
然而，今日一見，他竟然結丹了！
這突如其來的突破，瞬間撕碎了大家的平衡心。
什么東西？區區半妖也配？！
祁輝站在人群之中，聽著這些污言穢語，臉色愈發難看。
他緊緊捏著拳頭，只想一拳打出去，將眼前幾人錘成肉餅。
可……他結丹的過程痛苦不堪，如今只是外表看起來強悍，內里早已千瘡百孔，至少需要調理個把月才能完全康復。
本想在洞府內好好養上一個月，奈何今日三師兄興沖沖地拉他一起出門歷練。
見姜毅滿眼期待，他終究不忍掃興，便主動提出來這任務堂接些輕省任務，這樣對他的傷勢也無大礙。
誰知偏撞上這群晦氣家伙。
此刻聽著那些惡心的話，他胸中怒氣翻涌，但要是真動起手，這副身子必定討不到便宜。
念頭及此，他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只作未聞，轉身欲走。
那群人見他默然退讓，反倒興致更濃，嬉笑著圍攏上前，徑直堵死了去路。
“祁師兄急什么？多聊幾句啊。”
“你這金丹怎么結的？莫非是求了尊者為你渡修為？還是偷服了什么靈丹妙藥？”
“有個好師尊就是不一樣，哪像我們……在內門拼死修煉、做任務，到頭來還不如人家跪地一求！”
祁輝徹底惱火：“管好你們的舌頭！我師尊也是你們配議論的？”